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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之上，碧波浩渺。

一艘乌篷小船，静静的随波逐流，漂浮在江面上。

船上一名子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正为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斟酒。

那男子怜的看着子，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却又很快隐去。

子给男子斟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满脸喜气的端起了酒爵。

“妾身再敬大王一杯，恭祝大王寿辰安康！”

“多谢夫了。”男子端起酒爵一饮而尽，闭上眼体味着辛辣与灼烧的感觉。

这男子不是别，正是协助刘季推翻项羽统治，曾经被项羽封为衡山王，后又被刘季封为长沙王的番君吴芮，而船上的子则是他的结发妻子毛萍。

时值冬季，湘江之上也多了几分凉意。

但或许，吴芮的心还要更加凄凉一些。

“这天，委实是有些冷了，都怪妾身一句戏言，让大王在寿辰陪我一起来此受冻。”毛萍尴尬的笑了笑。

“无妨，喝了夫温的酒半点都不觉冷。说起来孤王答应和夫泛舟同游好久了，却一直没有这个空闲，是孤王对不起夫。”吴芮说话间拿起一件大衣披在了毛萍的身上。

“大王无需自责，妾身知道大王也是为了天下早安定才夜劳的，幸好现在天下已定，臣儿也能独当一面为大王分忧，咱们以后泛舟同游的机会多着呢。”毛萍笑道。

“喔，夫言之有理，孤王是该早些传位于臣儿，然后好好的陪一陪夫。”吴芮说到此处别过去看向了远方的景色。

毛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大王可有心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有一件事，孤王想了许久，今当与夫言明，还望夫万万听从。”吴芮正色道。

“大王请讲，不论何事，妾身必定尽力而为。”毛萍肃然道。

吴芮叹息道，“世道纷，臣儿虽有些才，然其涉世尚浅年轻气盛，为王后恐逞一时之气，惹来灭族之祸，故此要夫多多帮助……”

“大王这是何意？莫非陛下还不肯放过大王？大王为陛下立下诸多汗马功劳，又把国土和军队都送给了陛下和刘氏诸王，难道还换不来一个闲散王爵吗？”毛萍惊道。

吴芮长叹一声，“夫，谋事在成事在天，是孤王自己上错了船，怨不得别。子房前来信，陛下盛赞孤王乃大才之，又玩笑说在南越国还有孤王的大片封地，不知何时发兵予他取来。”

毛萍惊怒加，“岂有此理！大王兵马都出去了，如何攻打南越？更何况南越国兵强马壮，又占地利，长沙国全盛之时也打不过啊！”

“夫息怒，陛下只是玩笑而已，并未下旨让孤王发兵。”吴芮苦笑道。

“那陛下究竟想要作甚？”毛萍越想越怒，但却压抑在了心底。

吴芮反问道，“夫可知有控告楚王韩信谋反一事？听闻陛下这次游猎云梦要在陈县宴请各路诸侯，楚王韩信若是不去就坐实了谋反之罪，若是去了大概也是九死一生，就看韩信如何应对了。”

“那韩信不是早已出兵权了吗？陛下何至于此？”毛萍疑惑道。

“夫，陛下害怕的是韩信这个，而非是其手中的兵权啊。韩信素有大才，且年富力强，这种物即便没了兵权，想翻身亦非难事。这才过了多久，便有钟离眛等杰投奔，又掌控了半个楚国，长此下去，陛下焉能放心？”

吴芮暗叹一声，若是韩信敢在此时起兵反叛，或许自己还有希望，可韩信当初雄兵在手都没有异心，此时又怎会依仗半个楚国反叛刘季呢？

毛萍恍然大悟，随即脸色越发苍白，“大王是说，陛下真正害怕的也是大王这个，哪怕大王手中无兵无将更无地盘，陛下也不会放心？”

“哎，陛下难以共富贵，更容不下杰，是孤当初看走了眼。但陛下刚刚君临天下不久，想来也不会吃相太过难看，起码还是要一个出师有名的。”吴芮再次叹道。

“呵呵，出师有名还不容易吗？这次是玩笑，恐怕下次就不是玩笑了吧？或者解决了韩信之后，便到大王了。毕竟与那刘季相比，大王也是年轻俊杰，那厮焉能容？大王又岂能保证这天下没有一诬告大王谋反？”毛萍冷笑不止。

“夫莫要直呼陛下名讳，此乃大不敬之罪啊。”吴芮说罢四下看了看。

“大王有何惧哉？此地唯吾等二也。既然那刘季不义在先，大王又何必再忍让下去？”毛萍心中气愤难平。

“事到如今，不忍又能如何呢？大家若想起兵反叛刘季，当初臧荼起兵之时便早就群起响应了。只是那韩信素有兵仙之名，又一心忠于刘季，战事一起，韩信必为刘季征用，由其统兵平叛，这天下又有谁能抵挡？”吴芮无奈的说道。

毛萍皱起了眉，“那等韩信被刘季解决了，没了韩信帮忙，大王联合其他诸侯能否自保？那英布娶了咱儿，又是项羽旧将，难道他就不怕被清算吗？”

吴芮苦笑着摇摇，“夫忘了，臧荼已经被灭，孤王的兵马地盘也都了出去，即便没了韩信帮忙，孤王同样难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可以抗衡刘季的力量。

所剩下的最强诸侯便是英布，而此当初得项羽赏识重用，楚汉战争却义无反顾的叛投刘季，想来也是忠于刘季的，而咱们的儿又死在项伯手中，这份亲缘早已断了，孤王并无把握说动英布起兵帮忙。

另外，刘季在得到韩信的兵马之后，已经天下无敌，诸侯多有畏惧，那梁王彭越只想安享晚年，韩王韩信又实力不强，起兵反叛必败无疑。

再者，孤王这一生除了愧对项王，再无其他过错，何必为了一己私欲让百姓再遭战之苦呢？”

毛萍咬了咬嘴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既然起兵不行，那咱们不当这个长沙王总可以了吧？大王把王位辞掉，咱们一家远走高飞迹天涯。”

吴芮摇了摇，“夫又忘了，陛下害怕的是孤王这个，害怕的是孤王在民间的威望，要不要王位并无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孤王费劲心力助其夺得天下，难道为的就是像张良那样放弃一切苟且偷生吗？固有一死，当死得其所也。”

“大王打算如何？”毛萍心思通透，吴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隐隐猜出了一些。

“既然刘季想让孤王死，那孤王便去死好了，如此体察陛下，想来陛下也不会再为难吴家。毕竟刘季为了脸面也不希望当年助其打天下的异姓王全都消失，长沙王位保得住，夫亦免受颠沛流离之苦，何乐而不为呢？”

吴芮望天洒脱一笑，却蓦然发现毛萍已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夫莫哭，今可是孤四十岁寿辰啊。对了，孤王许久未曾听到夫的诗歌了，如此良辰美景，无诗为伴岂不可惜？”

毛萍擦了擦眼泪，思虑片刻，“那妾身便将一首《上邪》送予大王。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吴芮听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