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的时候，宾客满座，莺歌燕舞，叫好不断。

短短一会儿。

客跑光了。

酒楼的掌柜也从后堂溜了。

台上，戏子们相顾无言，依旧恪守这门行当的规矩——无论是遇到什么意外状况，一首戏曲开了，不可中止，须得唱完，有始有终。

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一旦开嗓，就得唱完，不管台下是否有。

况且。

台下。

还有没走，

赫然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并没有起身离座，反而抓起瓷盘里边的蜜饯，送往嘴里，岿然不动的样子。

“有意思。”

他一边咀嚼蜜饯，欣赏戏曲，一边以眼角余光观察外界。

“先天境，展神通，大多数族天才也办不到吧。”

“据我所知。”

“唯有五百年前的苏状元，踏先天真法境，做出极大牺牲，才铸成一门神通，唤为风雨顺。”

他捏起一枚香糕，碾碎成渣，簌簌落下。

台上的戏曲快要到高部分，一时间歌喉拖长，哀怨婉转。

“那方鸿……”

“杀伐类神通……”

“其本身什么境界……”

“以我练气神通‘观山眼’也看得颇为模糊，像真金境，又像真罡境，又又像后天七层，世上岂有这般高明的敛息法门？”

“难不成，是一门内显神通？”

“呵。”

“我都眼红了。”

中年眼帘半开半合，慢悠悠吐了气。

…

方宅外边的巷子。

有老翁使劲儿揉着眼眶，还以为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见到那清幽之芒缓缓消散，不留下一丁点烟火气息，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糟了！”

白发老翁面色变了又变，又青又白又红，如同染缸一般。

这是逾越认知之外的景象。

未知的事物……

壮观奇妙的画面……

不存于世间的飘渺光芒……

很明显，这是虚妄的假象，压根儿不是真实。

再加上源自本能的恐惧，似乎有无边伟力，震慑心灵、血之躯，给一大难临的滋味……这一切令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这，这是滋生幻象了！”

“濒临魔的征兆！”

“前几翻看养生斋出售的改编于上古传说的系列丛书，就觉得不对劲儿，脑袋变得昏沉沉……那个坏了心的掌柜说是黑白色封皮，以我后天第七层的内息境界，昼夜捧读也无碍，不会有事儿，这下被她害惨了……那些书，共计二十二册，老子一气将其读完，耗时五天四夜，随后睡了一大觉，刚醒来，就看见这种可怕幻象，定是濒临魔无疑了。”

白发老翁面露犹豫之色。

他咬咬牙，又懊恼又悔恨的一拍脑门：“老子还没有立遗言呢！”

在大乾，遗言同遗嘱之意。

一旦他突兀毙，又没有遗嘱，很容易引起儿争夺遗产的烂俗戏码。

“罢了！”

“抓紧留遗言，趁着天没黑，前往镇邪司监管之处。”

白发老翁一把扔开拐杖，匆匆回家去。

后天七层以上的武，若魔，会有不小的概率化为邪魔。

因此。

自忖幻象丛生，濒临魔之时，需要上报镇邪司，要么居家观察，要么受到监管……当然，是否上报镇邪司，全凭个的自觉。毕竟，除了留待观察、监管，也不排除给你一杯无痛毒酒，予以安乐死。

此规矩，又名为：择自尽。

这与洛河村的沉河习俗，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苍州府城，都是工开凿的河道，不准便溺，不准弃灰，不准沐濯。

沉河，溺死？不存在的。

府城百姓死亡，通常是火葬。

也可以选择安葬，寻个坟地，落棺土。

那就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

寻常坟地，万两银子。

墓园，陵园，就更加难得，享有死后的尊荣，有较高资格要求，不是有钱能买到。

…

同一时刻。

某处雕栏玉砌的楼阁顶层，轻纱珠帘垂落，充满古韵风格。

少莳七戴着玉冕，穿着一袭华贵绝美的宫服，腰间悬挂一柄通体玄青的锦绣长剑。

她立于窗边，掀开珠帘，纤纤素手攥着一张雪色掐银绣印花边的圆型手帕。

遥望方宅的位置。

翘首以盼的样子。

她蹙眉，小声嘀咕道：“那是方秀才的外显神通？当真不是练气高驾临，欲害他命……”

“请公主放心。”

“老身敢以命作保。”

内侍司老苦笑一声，躬身回禀。

片刻之前。

惊现神通。

她连忙带着十七公主离开此处区域。

谁成想，公主不愿走……那神通出现在方宅之内，定是某位练气高莅临此地，找上方鸿，欲要加害，乃大祸临门之危，竟穿上宫服，要亲身登门，拿出永盛帝御赐的上方元剑，劝和一番，化解灾祸。

虽然说，公主的身份尊贵，颇得当今永盛帝宠。

但是在练气高面前。

什么皇子公主，什么达官显贵，统统不值一提。

练气高，外显神通，足可移山倒海，篡改地貌天象，乃是行走世间的恐怖天灾。

随便吐出一气，可灭一城；

举手抬足，驱散云雨，撕裂山岳；

武道至于此，寿达三百年，具备伟力归于自身的威能！

内侍司老不住劝说。

如果仗着乾帝钦赐的锦绣之剑，想要凭此震慑练气阶层的高，就太天真了。

奈何，十七公主执意持剑方宅。

没办法。

不得已之下。

内侍司老稍加腾空，观望方宅里边的状况。

若形势不妙，再规劝公主切不可以身涉险。

就一眼，差点把老魂吓飞了。

方宅之内的景象：方鸿身穿白色便服，手托七彩之光，显化极尽锋锐之锋芒，彼时一出，上扬天穹，展现煌煌莫测的杀伐威能。

‘先天境，显神通，会有这样的事儿？’

‘没理由！’

‘没可能！’

直到这一刻，内侍司老仍是心绪恍惚，不能够冷静。

窗边。

珠帘垂落。

少莳七捏紧了雪色手帕，眸子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嘀咕道：“我本以为这一届大乾科举，方秀才练武时尚短，怕是无望金榜题名状元郎，只能等到三年后，下一届科考再开，或者父皇为其开恩科……那样的话，就不急，子长着呢。”

…

天色渐黑。

太阳落下地平线。

来自巡州衙门的青袍老者来到方宅，紧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