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虽然带着将近两百名近臣仆，但昌邑王的队伍居然没在路上出什么大子，这得益于昌邑郎中令龚遂对他们的耳提面命。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老龚是昌邑国本地，身材和大将军霍光一样矮，为忠厚，格刚毅临难不苟。他是明经儒士出身，竟真的遵循着臣为天子服丧的齐衰制度，两不食，只喝一点清水，赶路中暑几乎倒下，但还是硬撑着起来管束众。

自从被任弘在冤句置蛋里挑骨后，刘贺消停了许多，在龚遂劝诫下一板一眼恪守礼制，虽然背地里肯定由仆夹带食物去吃，但使者们都睁只眼闭只眼。

之后的行程一路无事，路过济阳县时，为了让队伍能每天不亮就起来赶路，刘贺让去买了当地著名的长鸣。

途经洛阳时，又令大善去市上购买了豫州著名的“合竹杖”，赠送给田广明、刘德、丙吉和龚遂，连续赶路可把这群五旬老臣累坏了，这算敬老之举。

这两件事，根本不是什么出格值得被谴责的罪过——起码现在不是。

离开昌邑后第四天，队伍抵达弘农郡，三不食结束，刘贺可以开始食用稀粥，不用再每天装作虚脱了。但这一夜，他却在弘农馆舍里失眠，也不知是明就要关故而激动，还是别的原因。

大善是昌邑哀王时就服侍于宫中的，抚养刘贺长大，陪他玩耍驰逐，最了解这位小主的，守在外面听到刘贺辗转咂嘴之声，便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大王不可一不御啊。“

好色无厌，是刘家王爷们的通病，大概传自永远管不住下半身的刘邦，除了身体不好早丧的那些，多年优渥的生活让他们成了力旺盛的大种马。无不多纳妾婢，多者百数，昔沛县小姓刘氏迅速繁衍成天下大姓，最高纪录中山靖王刘胜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

刘贺虽无法和前辈相比，但也纳十余妾婢，年仅十八就生了两个娃，还收集了一些关于房中术的书籍。

汉对尚不特别忌讳，房中术可不是什么荒放的事，而是堂而皇之的养生手段，贵族讲究这样的法术，是为了乐儿有节，和平寿考，据说修炼得法，可以白飞升！

正因如此，民间石画像上男合图随处可见，当年孝武皇帝还公然和据说于此道的韩安国探讨过呢。

故刘贺每夜无不欢，然而因为赶得急，婢们都在定陶时遣回昌邑了，起居都是能吃苦的男在伺候，上哪找子去？

但身为仆，最必备的技能是什么？识天下大势，分清轻重缓急？

都不是，他们最重要的便是体恤主，主子没说的要想到，没吩咐的要提前做到，如此才能伶俐讨喜欢，恩宠不绝。

“买。”

大善颇通此道，摸出一枚金饼，扔给几个下：“春后有旱灾，如今正是青黄不接，肯定有庶民撑不下去将儿着标出卖。一个时辰内，去打听到谁在卖，或者想卖，然后买一个年龄合适，模样周正的来，记住，万万不可像在昌邑国中一样硬抢。”

一个小迟疑道：“民间孝子为父辈服丧尚不能御，何况是大王？再说了，当着朝廷使者的面，如何能带得进去？”

“你这拎不清的蠢。”大善板起脸：

“劝诫大王清心寡欲守丧，那是大臣的事，可若是让大王寂寞无眠，便是做婢的无能。“

“按理说前些天大王也不能吃饭，吾等不也照样偷偷夹带进去让他饱腹么？”

他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教众从官：“用布带将买来的子勒住嘴，勿使出声，塞进我奉命为大王置办丧服和换洗内裳的车中送进去，侍卫多是大王的，自会放行。“

而一个多时辰后，还在辗转反侧十分烦闷的刘贺，却听到了轻叩门扉的声音。

是满脸焦急的安乐，下拜压低声音道：“大王……出大事了！”

……

“善他将子藏在衣车中欲云进馆舍，寡不知道此事啊！“

刘贺满脸惊讶，他方才确实动了点派去城中寻子来泄欲的心思，但又收回去了。

任弘当那句“大王尚未为天子“让刘贺又气又怒，但也清醒了点，没那么得意忘形了，大位就在眼前，刘贺自己也不想出岔子，怎么也得忍到登基真正成了皇帝再说。

到时候就和孝武皇帝一样了，想上谁就上谁，想杀谁就杀谁！

安乐很焦急：“臣也不知啊，大概是善自作主张，他还以为自己做事隐秘，却因夜里遣婢出去形迹可疑，被任弘小儿派跟踪，又在衣车里逮了个正着！如今任弘带堵在门，要求出善来审问，中郎将正在与之周旋。“

“任弘，又是任弘。”刘贺发现此偏偏与自己过不去，大惊：“郎中令怎么说？”

安乐道：“郎中令说，不管大王有无号令，为何要因为一个蠢败坏名声，毁了大事呢？请立刻将善定罪，给郎中令和卫士长处死，来洗刷大王的污名！”

刘贺却不同意：“不行，寡年少时父王、母后皆薨，是善等老仆忠心侍主，将寡抚养长大，寡想要释其籍，他却死活不愿，说要服侍寡到死。“

言语中刘贺真流露：“眼看寡就要登基为帝，可以让他享受富贵，得封侯之位了，焉能坐视其死去？更何况善之所以寻了子来，也是为了寡好啊……”

他竟将藏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善召来，问那子究竟是买的还是抢的。

“确实是买的，子父母自愿，她也自愿服侍大王，以求富贵！”善稽首如捣蒜，现在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昌邑王很快就是天子了，对天子来说，找个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贺竟也松了气：“大善，既然你我愿，是正常买卖，便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婢愚钝，大王也不分轻重？”却是龚遂从院外匆匆赶来，严肃地说道：

“大丧宣，重罪也！昔常山王刘勃，其父常山宪王丧期内，刘勃与子，废徙为庶。”

“而楚王戊以薄太后国丧期间饮酒，被告发，削地。“

“汉家以孝治天下，故历代先帝谥号皆加一‘孝’字，如今大王为大行皇帝服子丧，却闹出了婢想要带子馆舍的丑闻，于大王继嗣十分不利啊。”

龚遂跪下，苦婆心地说道：“西安侯察觉此事后，倒是没有大肆宣扬，只带着亲信来将事告知于臣，说是善身为婢，想要带子进驿置乐，犯了死罪。他说，大王要么自行诛杀，要么就将善出去让法官审讯。”

“这西安侯是想要以臣君么？寡的家犯错，由王国官吏自己处置不行？”刘贺瞪圆了眼睛，心里如麻。

倒是善也终于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此刻一咬牙一顿首：”老仆几坏大王之事，愿以一死而洗刷大王不孝污名。“

言罢竟起身夺了侍卫的剑，捅进了自己的心！

而当龚遂拎着善的颅来给任弘时，静静站在门堵住昌邑王退路的任弘却向他一作揖：

“昌邑王大义灭，无愧为大将军看中的贤王。”

任弘抬起，看着龚遂道：

“善固有大罪，但郎中令作为昌邑王的侍卫近臣，常在王左右，行则参乘，职责是为昌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