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主力距康居王大军足足有一百汉里，骑马疾驰也得走一天。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而碎叶水两岸的康居原一马平川，除非不顾马力乘夜奔袭，否则不存在什么突然袭击，不过等到了地方，马匹也彻底无法作战，且一举一动都会落在双方放出数十里的斥候前锋眼中。

汉军前锋斥候由五千组成，三千乌孙骑散于广袤平原，一千凉州骑士，一千三辅轻侠则由关内侯奚充国统帅集中行进。他在去年达坂城之战里，带着锐的六郡良家骑大显身手，灵活驰援各障塞，纯粹以斩首封关内侯。

康居护着北乌孙两万帐落在前走，汉军在后衔尾不放，看似你追我逐，实际上双方却极其克制。即便有轻骑斥候遭遇冲突，也是互相放几支箭就脱离战斗，不论是康居王还是任都护，都没有下定战的决心。

直到奚充国接到了来自都护的命令。

“以雷霆之势，歼灭一支康居殿后的斥候，活捉其贵？”

是都护决意与康居开战了么？虽然大多数汉军士卒盲目乐观，极力主战，但奚充国并不觉得这是好主意。

康居大国也，土地广袤，康居王这次对吞下乌就屠部署志在必得，至少召集了七八万骑。而真正的汉军不过寥寥五千，号称一万而已。

且多为前年才来西域的三辅轻侠恶少年，别看他们练了一年兵后，学会了金鼓号令，但在良家子眼中，这群社会渣滓骨子里仍是散兵游勇。虽骑马，实则只是马上的步兵，到了地方必须下马步战，较良家子大为不如。

这群，守城时能扛住匈单于进攻，但野战却是一遭拉出来。任都护带他们来打乌就屠，也存了练兵的心思，岂料却撞上了康居这硬茬。

满打满算，唯独奚充国麾下一千西凉骑的老卒才是中坚。

而乌孙虽出了三万骑，但装备简易，多是临时征召的牧民而已，也就瑶光公主身边三千能当大用。

进七河后就开始掉队只能押送粮秣的西域城郭兵，就更不用算上了，茫茫原上，他们和随时可能被狩猎的鹿群并无区别。

以此之兵，与合军近十万的康居、乌就屠战，即便天幸有胜算，也恐怕会让轻侠恶少年们大半折损在此，这不符合都护一贯的作风。

在奚充国看来，唯一有机会的便是袭击康居都城，但当他得知康居贵家眷多已迁至康居夏都蕃内地，那儿距离康居东南的冬场越匿地足足有九千里，豁出命赶也要走两个月时，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打扰了！”

不打听不知道，原来康居的国境，居然比西域、北庭加一起还要大，与此葱西大国较量，同那些打下一城就能灭的西域小邦是截然不同的战争模式。

那两万帐被康居掳走的若是大汉吏民，奚充国豁出去命，也必须救回来，但既然是乌孙，且是隶属于乌就屠的北乌孙“敌国百姓”，大可由着他们离开，何必让大汉士卒豁出命去管呢？

话虽如此，但军令就是军令，奚充国立刻筹划起了袭击来。

双方你来我往好些天，康居后军是两个部落，数各五六千，隔着二十余里互为犄角，部落之外还有数百一队的斥候活动，看似十分紧密，但在效程不识用兵之法的奚充国眼里，对方却漏百出。

“罗延寿！”

他点了手下一名队率，天水郡罗延寿站了出来，他本是甘延寿手下队率，当初在赤谷城之战里，被甘延寿从死堆里拽出来扛回军中，事后也得了重赏。

但这厮嘴里说着要给家里买田地，结果才到长安，就揣着钱帛转进了闾赌坊，最后将赏钱输了个光，还得靠甘延寿接济，如今又回到西域，做了屯长。

奚充国知道此恶习，反复提醒他道：

“这次不许贪图斩首，要生虏！”

……

或是自诩葱西大邦，康居王没答应匈助乌就屠抵御汉军，也不欲助汉灭之，而是妄图走第三条路——自己上！

过去一百年，康居也曾弱小，南羁事于月氏，东羁事于匈，就是靠着不断吸纳周边力量，才成为胜兵十二万骑的区域强国。

他们接纳了被月氏赶到西边的塞，包容了家国沦亡后无处可去的大夏希腊，又保护了南方五个粟特城邦，让他们用经商所得的财富和粮食换取平安。同大宛结盟，一同对抗月氏与西进的大汉，相互保全。

康居国的生存并非一味向强者屈服，而是假意周旋之余，想方设法壮大自己，过去如此，今亦然。

康居土地广袤，最稀缺的是，若能将乌就屠的两万帐、近十万牧民一吞下，康居实力必将大涨。

他赌汉军、乌孙军远到而来，面对陌生的原和康居大军，会犹豫而退。

因为不管汉军带的是酪或粮，出了赤谷城一千多里后，都将耗尽，没有空闲猛吃几天夜养膘的马儿也越来越羸瘦，再跟一阵，对方就要下马步战了，而己方却在家门作战，越拖赢面越大。

直到那天清晨，当汉军袭击康居后路斥候的消息传来，康居王才大吃一惊，看来他低估了汉的胆量。

康居王立刻做了正确的选择，驱赶乌孙帐落渡过了夏里宽阔的碎叶水，来到上游西岸位置，与后续赶到的汉军主力隔河相望，观察对方军容。

西岸的康居军队数虽众，但听命于不同贵族，散漫而各自为营，一副相，饮水的饮水，甚至还有解了衣去水里嬉闹的。

东岸的汉军却军容肃整，虽赶了远路却士气高昂，簇拥着都护旗，自有专门的辅兵取水给骑士们解渴。

不仅士卒身上披挂铁甲，所持矛戟竖立如林，反着正午阳光令炫目。连骑着的乌孙马身上亦蒙了马甲，除了马外，从马到躯部分都为皮质具装所笼罩，染成了黄黑两色，譬如一群猛虎忽至。

中亚也有里海虎，就算康居马不认识，但这危险的颜色亦让它们不安。

康居王也十分忐忑，招来国中年长的贵族指点后，他们一致认为：“其军容连匈、月氏都大为不如，也只有安息才能拥有这么多甲骑。”

康居西南与安息帝国相邻，数十年前更在木鹿绿洲战过，对安息的战法记忆刻。安息拥有一支望风披靡的锐重骑兵，康居的骑无法伤及，与其骑同样湛的安息轻骑配合，让康居吃过大亏，只同安息划妫水为界，再不敢南下牧马。

今汉军亦有锐甲骑“数千”，配合“数万”乌孙轻骑，或许也是安息战法，确实是难啃的硬骨，己方数虽众亦无绝对胜算。

正踌躇时，汉军中却有一小队泅水而渡，里面有个持节的汉使。杀汉使犹如宣战，这是尽皆知的事，搞得康居王十分紧张，生怕有害自己，捅了马蜂窝，勒令各部退后，不得攻击。

等他们上了岸，领的仍是冯奉世，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先前被汉军攻击俘虏的一队斥候。

冯奉世持节拱手，先是强烈谴责了康居王违誓背盟之举，表示任都护出奇愤怒。

但最后又道：“纵如此，都护亦以为这并非康居王本意，而是身边有欲坏两国邦，当有康居斥候夜间误汉军之中时，大都护款待了他们，又特令我给康居王送回来！”

这确实给了康居王一个台阶下，康居王欣然纳之，认了此事，为斥候们的莽撞糊涂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