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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酒肆，有客三两。

一张字帖在木桌上铺开，一个小儿正坐在桌前习字。

一位手脚粗大的不时为店中食客上酒菜从旁经过，看着小儿认真的模样不由嘴角含笑，目光总是要逡巡一番。

“裴兄弟，多谢你能留下来住上几，如此也好能让我安心几分。”

酒肆内的另一桌前，几样简单的小菜摆在桌前，周五坐在桌前，双手抱拳，正朝着裴楚行礼。

“五哥客气了，是我承蒙贤夫照顾。”

裴楚相对而坐，见周五神殷切，轻声笑道，“五哥亦不用太过往心里去，当今世道混，偶尔有魂过境，是平常事。”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周五轻叹一声，他活了三十多年，多听讲一些民间怪异离奇之事，不想昨夜店中就撞到了。

尤其是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察觉出端倪，若非后来裴楚点醒，恐怕等后面再发现那锭银两是幻象之术，怕是要愈加惊惧。

说着，又看目中有光地望着裴楚，“不知道裴兄弟可会一些符咒，将我这店内污秽之气清扫一番，不瞒裴兄弟，昨一夜我都未曾睡得踏实。这间酒肆是我夫二赖以谋生场所，实怕招惹一些不净的是非。”

“道法我倒是会上几手，只是驱邪……”裴楚一时微微沉吟。

昨晚他寻觅那位军汉鬼物的踪迹，一直远出了一二十里，最后在遇着那禁妖司总旗之后，线索断绝。

以裴楚的推断想来再遭遇那些鬼物来到这酒肆的概率很低，但他又知道，于普通而言，沾惹上这些事，总是惶恐不安，若心中贼不，恐怕会夜提心吊胆，过不安宁。

他手能保宅安家的符箓，只有一张“虎豹避符”，这符效果主要是于山林荒村中居所使用，能让豺狼虎豹山之类退避，但于邪鬼魅是否有效果，裴楚拿捏不定。

不过，“虎豹避符”驱除一些蛇虫鼠蚁之类，总是有效果的。

至少能让周五安心几分，当下点点：“我回为周五哥画几张符，于邪鬼魅不一定有效，但至少能让厨下屋中，少些蛇虫鼠蚁。”

“那就多谢裴兄弟了。”周五大喜过旺。

他其实也有心去寻找附近的巫觋僧道，来店中做法驱邪，但一是价格昂贵，二来他也算是有见识的，这些里龙蛇混杂，十个倒是有九个只会骗术。

而裴楚昨识了那军将鬼物自不必说，后面裴楚外出和归来，他因睡不着觑见了裴楚那翻墙纵跃如履平地的能耐，心中已然认定这位年岁不长的道是个有能耐的。

得了裴楚的准信，周五倒也没有马上心急着就要让裴楚为他这酒肆画符做法，而是站起身道：“裴兄弟先请坐着，浑家一忙不过来，我再去呼招呼其他客。”

“五哥请自便。”

等周五离去之后，裴楚先是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桌旁正在写字的陈素，然后又默然转静坐在桌前，脸上隐隐有几分怒意隐现。

他想起了昨晚那禁妖司总旗离开后，又忽然调转马回来，与他问起的是否见过一个伤了琵琶骨逃遁的异时，裴楚大概猜到了那恐怕就是之前祸杨浦县的邪道妖祝公子。

之所以有此猜测，是那位总旗后面又说起，现今北越州禁妖司只他一，原有的两位缇骑已然被害，他追查而来，不为抓贼，就是为找寻那祝公子寻仇，可想其心中愤恨。

裴楚想起当在杨浦县城门前种种，心中叹息，忽然转朝着一旁正在写字的陈素喊了一声，“素素，今天教你一句话！”

“嗯？”

陈素右手悬着笔，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裴楚。

裴楚目光看向面前的虚无，缓缓道：“树德务滋，除恶务尽。”

陈素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摇摇，“哥哥，不懂。”

“以后就懂了。”

店外。

忽有马蹄声响起。

“周五哥——”

一声呼喊从店外传了进来。

裴楚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门外停了两匹快马，有翻身跃下。

正在店中忙碌的周五听到有呼喊声，急忙迎出了店外，看清了来，骤然一愣。

“五斗，你怎生这番的装扮？”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正是昨打退山贼，被杭家请去的狄五斗。

就见他面色红润，身上穿着一身略显得狭小的甲胄，腰上别着把长刀，一副赳赳武夫的模样。

一些食客和周遭的邻听得动静，都跟着走了出来，看着狄五斗模样，满是惊奇。

平里狄五斗落魄潦倒，病恹恹的，众虽见着他是个大个子，但并没几正眼相看。

今天骤然见到他换了身装束，虽依旧显得小了，可那子气势，油然不同。

狄五斗一见到周五出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碎步包，硬生生塞到了周五的怀里，又朝周五拱了拱手，“周五哥，往多亏你接济，我才不至于饿死街。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周五莫名所以，伸手打开了手中的碎步包，才发现里面是两块沉甸甸的银两，一时变了脸色，“五斗，你这是何意？”

跟在狄五斗后面一起下马的一名青年站了出来，嚷声道：“狄兄弟昨晚应下我家三哥，今便要去牛山剿平贼寇。”

“什么？”

众闻言，立时轰然。

“小辛哥，你说得当真？”群中有高声问道。

说话的这名青年不少都认识，是昨那名在大街策马报信之，是杭家的家生子，名为杭小辛。

他中所言的三哥，自然就是杭太公过世后，支撑杭家的家主杭户。

杭小辛见众询问的眼神，再次高声道：“自然是真的。我家三哥钦佩狄兄弟天生神力，昨天酒席上已经应下，狄兄弟若能剿灭牛山的贼，便将九娘许配给狄兄弟。”

轰——

这一次群里发的议论声更大。

杭九娘，于杭家集而言，比起杭家的家主还要有威望和心。

且不论武艺家世还是身段相貌皆，在这杭家集都是上上成，也有不少上门提亲的，但都是扫地出门。

杭家竟愿意把杭九娘许给狄五斗，这消息着实让吃惊。

不过，随即听到那剿平牛山贼的条件，众再看着狄五斗，又觉得对方当真是痴傻了。

“五斗，你真要去牛山剿灭贼？可不要犯浑啊。”

周五亦是众的心态，他现在不知昨狄五斗被杭家请去，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他对狄五斗的了解，这一根筋的汉子，要么是受了哄骗，要么就是被激了，才会答应下这泼天大的事。

剿平牛山的贼匪，这般条件听着就是儿戏。哪怕狄五斗一身神力，可真要答应去了，不过是送死而已。

狄五斗对于周遭投来的目光，恍若不觉，只是定定地看着周五，诚恳道：“周五哥，我不想再成乞食，吃不饱饭。”

“你……”

周五一时语塞，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有心说点好死不如赖活的话，可看着狄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