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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早路稀。

裴楚和陈素两沿着黄土小道漫步而行。

两身上都背着包袱，裴楚手里还提着一把缠了布的长剑，手里又拎着一个装满了瓜果蔬菜的竹篮。

越州多山，多是层峦叠翠的山林。好在这一段视野还算开阔，行走起来颇为舒适。

在船上待得久了，忽然之间这般漫漫行路，见得红初升，烟霞蒸腾，路边又有野花野，别有一番滋味。

“哥哥帮我拿下包袱！”

陈素看得这般景色，忽然将肩上的包袱解下，又塞到了裴楚手里。

正当裴楚以为小姑娘是是看着路旁的花花，想要采攫一二，就见陈素跟着又将鞋底的两张“丹符式”抽了出来，呛啷一声拔出了贴身的那把短刀。

漫行于山道之上，小姑娘见得美景，竟然是起了兴致，练起了刀法。

这路刀法裴楚看过不止一次，是杭九娘教给陈素的，并不算什么高武艺，只是基础招式，拉刀平扎、转身截拦、劈刀转进、撩尾转环、扎截削进、护腿剪腕、惊上取下、闪身斩腰等等，讲求的是腕要强，腰要柔，步要轻灵。

陈素现在的身体素质远超常，加之“九牛神力”道术里自带有武艺自通的效用，虽然得之华没有裴楚多，但展现出来的习武天分已经算是上上之选。

一路上，小姑娘纵跃腾挪，即便没有“丹符式”的轻身，依旧灵巧非常，短刀过处，路旁的一些个花花尽数遭了秧，甚至道旁有棵碗粗细的小树，也不经小姑娘的一刀斜斩。

裴楚见之莞尔，某一瞬似想起另一个时空里自己少年时的行径。

一直练了小半个时辰，走了二三里路，陈素额见汗，微微气喘，停了下来。

“呔！哪里逃！”

忽然，道旁的木之中一阵晃动，有呼喝声传了出来。

“有贼？！”

陈素听得呼喝声，猛地一个激灵，抓起短刀护在身前似准备随时搏杀。

自吃了一个半的面牛得了大力，又经历了夜枭突袭，还有昨夜与那李念三的战斗，小姑娘心气渐高，加之知晓裴楚所面对的种种妖魔鬼魅，于寻常盗匪她早不畏惧。

裴楚看着陈素的紧张模样，微笑上前伸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目光则望向那由远及近，簌簌抖动个不停的丛。

忽地一下，丛之中，一个圆滚滚的大白身影滚了出来，气呼呼地吼道：“好你个小道士，怎地想贪墨了我的法剑不成？快快还我！”

“哎呀，是猪道！”

裴楚尚未开，陈素已然放下短刀，激动地跳了起来。

昨天在白中乡泊江岸见了一面，小姑娘对这大白猪感新奇。后来又听裴楚说起在白岭遇上了猪道，得他借剑斩蛟，更是大有好感。

几步就蹦跳上前，伸手拍了拍猪道的后背，又抓了抓猪道似蒲扇一样扇动着的双耳。

“娃儿，你且让开，我正与这小道士算账呢！”

猪道扭了扭肥硕的颅，似想挣脱开陈素的手掌，又怕力道大了伤了对方，只得怪叫起来。

“猪道，猪道，哥哥早知道你会来，特地准备了许多瓜果与你。”

陈素见猪道气呼呼的模样，又赶忙解释道。

“嗯，瓜果？”猪道闻言疑惑道。

陈素几步跑回裴楚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个大竹篮，笑着道：“这里这里。”

竹篮里是一些洗净的瓜果和蔬菜，看得猪道登时两眼放光，随即又抬起看向裴楚。

“朱道友，等你多时了。”

裴楚看着猪道，笑着拱手抱拳，又将那缠着白布的长剑了过去。

“算你还有点良心。”猪道哼哼两声，张嘴将那把长剑吞了下去。

又不满地呼噜呼噜叫了几声，“白中乡我又不好再去，我这循着你们跑了一路，可累坏我了。”

说话间，硕大的脑袋已然探到了竹篮前，“嗯，我得补补，补补才行，小道士，都是你害的。”

只是猪道化身的白猪颅硕大，拱了拱，却不能将竹篮里的瓜果取用出来，登时又呼噜呼噜地叫唤了起来，“哎呀，这篮子好生可恶，为何不用个盆来？”

裴楚摇失笑：“朱道友，你可用身取食。”

“太麻烦太麻烦，变身我就不吃这些个了。。”猪道呼噜两声，“还是猪身好，猪身无烦恼，猪身不受俗世扰，除却豺狼与虎豹，谁与一猪计较。”

说着，又冲一旁站着的陈素道，“小姑娘，烦你帮个忙。”

“好嘞！”陈素早等在旁，赶忙上前，从里面抓了一个瓜，扬手扔进了猪道嘴里。

猪道大咀嚼，汁水飞溅，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一扔一吃，眨眼之间一篮子瓜果吃完，猪道呼噜着满意地打了个嗝，晃了晃脑袋，再看向裴楚和陈素，哼了一声，“走了走了。”

裴楚看着猪道肥硕的身躯离开，又拱了拱手，他现在倒是有些看出这猪道的了。

游历红尘，自得其乐，不受外物所扰，虽心有善念，但却更怕诸多麻烦。

“大抵，这便是修道之。”裴楚心中感怀，“只是，我不是。”

“猪道，猪道！”

眼看猪道离去，一旁的陈素忽然喊了起来。

“唤我何事啊？”猪道微微顿足，却没有回，一根小尾在后面甩动着。

“我哥哥会做很好吃的叫花，可香了，你想不想尝一尝？”

“我持戒多年，早不吃荤腥。”猪道语带傲娇地回了一句，又迈开步子朝前。

“哦。”小姑娘似乎有些失落，又喊道，“那你要去哪里？”

猪道肥硕的身躯微微一顿，又会了一句：“四海为家，想去哪去哪。”

只是说完间，忽而低声自语：“是啊，我离了这白中乡又要去哪？师父啊，你还是让我早些回山门吧。什么道子有令，下山行走，我就想回山上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走吧。”

裴楚看猪道走远，随手将陈素的包袱取下，给她挂上。

小姑娘点点，整理好包袱，收拾起短刀，转离去。

她对猪道观感极佳，一大白猪里藏着个，着实有趣，而且这还是个会法术的。

两重新上路，走了一段，忽而后方呼噜呼噜的声音响起。

一硕大的大白猪晃晃悠悠跟了上来，吐言，“我先说啊，我只是顺道跟在你们后面，可不是要与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