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又咳嗽了起来，他捂住自己的嘴，缩到了被窝之中，被窝隔绝的下的咳嗽声格外沉闷，好像是封死的棺材。

大叔走了，唐纸则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帮忙收拾着桌面，把大叔吃宵夜的碗洗净，唐糖玩儿了一天已经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做完清洁，已经快要十一点，外面还在飘着雨，不过已经不再滂沱，而是细同牛毛，广场上跳舞的阿姨们今天难得地休息一天，早就各回各家各找自己捣蛋娃。

唐纸看到姬大妈面馆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照亮外面划过的丝丝细雨，阿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抢购完商品回来了，虽然没有招呼，也没有对话，可是这样在黑夜中静静散发出来的与黑夜之间形成鲜明层次的灯光，伴随着灯中往给自己的关和笑脸，在这黑夜当中化为莫大的安慰，洒了少年的心田。

痛苦和忧虑常常来得无声无息，幸福，很多时候也只是这样的一点一滴。

唐纸微笑着收回了漫的目光，朝上拨开护腕，只见黑色的玫瑰花还是那一所生长出来的两朵花瓣，纤细的黑色纹路如同驶向冥界的黑纹石轨道，而现在的自己就坐在这样一条通向生命尽的蟒车上。

少年抿紧嘴唇，又陷到了迷茫里，以前的他身怀重病，心里的盼便是来到皇都便能找到治疗的办法，觉得修行可能是治疗自己的绝佳尝试，现在证明修行拯救不了其他修行者，暂时也拯救不了自己，至于看大夫……如今就连进皇都都难，还如何看大夫？

唐纸忽然想到十月三号能够进皇都去参加典礼，那么顺便自己就可以带着唐糖去看病了，他从怀里摸出来那张在自己这里放得快要蒙灰的名片。这些月在阿姨那里蹭吃蹭喝，阿姨还给自己发了工资，已经存了差不多一万块钱，应该勉强够带妹妹去一趟这样的医院。

王朝的各大医院对于灵死病还有唐糖的状况都找不到解决的方案，这张名片上这位大夫，不知道是不是能承载起他们的希望。

回才看到桌面上的茶杯还没有收拾，走上前才发现上面还留了一张纸条，苍劲有力的大字显然只能出自大叔之笔：

少去想那些不该属于你的烦恼，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唐纸眼角上挑，温暖地微笑起来。

从小到大他的烦恼都太多太多，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身边的好运，比如灵生水的获得，比如与大叔相逢，与姬大妈相逢。

言命说自己的命很不好，但是总得来说，自己这条或是走向黑暗的道路两畔，都是花团锦簇。

“谢谢您了，大叔。”把纸条折好夹到了书架中，少年也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房间里，给唐糖压好了被子，躺在床榻上望着透过窗户倾洒在天花板上如霜的月光，默默念叨着：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而后，很快滑了梦乡。

……

在水井湾正门前，隔着一条泥泞马路的山野也被今天白天的狂风雨所蹂躏得一片狼狈，木皆死气沉沉地垂颓着身，哗啦啦的水流在山野的道道低坡中纵横，裹挟着一些可怜的昆虫滑向低洼。

毛毛细雨在给这片被雨欺负后的土地些许温存，而在水井湾前方两百米处的那片山林当中，树叶上的积水因为颤动而簌簌下落，在灌木掩映之中，这无星无月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竖立着一具枯骨，枯骨森白的五指还抓着一柄同样森白色的古刀。

枯骨没有血，自然也做不出表，然而她那抓住了树皮的五指却缓缓地抠掉了一片长宽一分米的树皮，一对牙床愤怒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这无不说明了她此刻的愤怒。

并非活，但也不算是死的她，内心中的愤怒需要宣泄也需要表达，所以握着这柄有着数条细微裂缝的骨刀愤怒地劈砍起来，身躯只剩下这样一具骨十多年，没有肌也没有脏器的她早已经熟练了这种发声的方式，愤怒地咆哮在这片唯有积水流动以及雨打飞音的宁静山林中作响：

“你拖延着不去复仇，原来就是为了这样一个臭小子？！姓舒的，我为你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鸟群惊恐中振翅而起飞向了远端，在水井湾中的诸多强者感到自己的存在之前，便迅速地遁离了此地，然而愤怒的脚步仍然将湿的地面轰出一个又一个脚掌状的坑。

手中的骨刀，更是在手中咔擦作响。

……

……

（今天开始加更，第二更会很晚，可能是明天凌晨，但算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