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吁了气，动身坐车进宫。

今天进宫比平晚，到宫里已经午后，朱祁镇用完午膳，在廊下看几个小太监读书，时不时指点一下，颇有为师的乐趣。

这老师级别可真高。张宁腹诽，上前行礼参见。

“卿来了？”朱祁镇示意张宁起身，道：“到里面说话吧。小四，端一碗加冰的酸梅汤给张卿。”

我喝酸梅汤喝得一嘴酸味了好吗？张宁道：“臣府上的厨子会用冰做一道甜品，比酸味汤好吃，不过天气热不耐保存，只能随做随吃，要不然会融化。请陛下派御膳监的公公到臣府上学习做法。”

正因为不易保存，所以在东院办公，只好将就喝酸梅汤。酸梅汤做法简单，而且冰激凌不能多吃。

朱祁镇大喜，道：“是什么？”

“一道加冰和牛、糖的点心。就是不能多吃，要不然能拉肚子。”张宁很奇怪，难道悠悠没有教御厨们吗？这不像是她的做派呀。

“小四，去御膳监传话，马上派去学。朕晚上就要吃。”朱祁镇道。

“晚上更不能多吃，最好吃一两支。”张宁道，该说的得说清楚，要不然明天传出皇帝病了，不能上朝，事就大了。

朱祁镇在椅上坐了，道：“做出来朕先尝尝再说。”

可别觉得好吃吃个没完。朱祁镇只有十六岁，搁现代还是中学生，贪也是有的。张宁认真道：“真不能多吃，要是吃多了龙体有恙，臣罪责不小。”

“行，就吃两个。”朱祁镇说着自顾自笑起来：“这还没学着做呢，卿先担心朕管不住自己的嘴，真这么好吃？”

“是一道很多喜欢的甜食，年轻更喜欢。”张宁道。

幸好朱祁镇没问既然这么受欢迎，怎么御膳房不会做之类的话，只道：“这样啊。”

张宁按例先汇报京城中发生的要紧事，特地提及一件事，槐树胡同有七窍流血而死，顺天府尹已派抬回尸体，想必接下来就是案了。

出了命案，可就是大事了。

“七窍流血？”朱祁镇皱眉道：“死在路上吗？”

“是，倒在臭水河边。”

“卿有没有派调查？”朱祁镇道：“七窍流血，应该是服毒才会吧？这既服毒自尽，为何不死在家中，而要倒在臭水沟边？”

皇帝变身案专家，倒泔水那算死得其所了。张宁腹诽一句，道：“什么况还须顺天府尹案后才知道。”

这样一件案子，当然不可能给锦衣卫，张宁自然不便就案作出猜测。

朱祁镇“嗯”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顺天府尹接手，臣没有派调查。”

“最近没有发生类似的况吧？”朱祁镇担心不是服毒自尽，而是有投毒，所以有此一问。

“暂时没有发现。”

朱祁镇沉默几息，道：“你抽调得出手调查这件事吗？”锦衣卫不查，因为死的是老百姓，而且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事太小，不到调查的级别。如果朱祁镇吩咐下来，锦衣卫自然要手。

张宁道：“臣前些天抽了些手去瓦剌，现在再也抽不出来了。陛下不妨让东厂查一查。”

东厂的番子不用远赴原，手充足，让他们调查再好不过了。张宁提这件事，就是为了引出东厂。

朱祁镇道：“自王先生死后，朕一直拿不定主意。”

来了。张宁“什么事让陛下为难？”

“东厂厂公之位。朕想让曹吉祥升上去，又觉他有些不稳重，小四嘛，太年轻了。”这件事，朱祁镇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考虑来考虑去，觉得两都不合适。

曹吉祥岂此不稳定？那简直是一个疯子，不，疯狗。张宁对他恶感满满，只觉用任何语言贬低他都不为过。他道：“陛下可有合适的选？”

“要是小四再大十岁，朕就让给他了。他倒是很热心，朕这不是担心他不能服众吗？”朱祁镇道。贾小四一来年轻，二来缘好，厂公心不狠手不辣，不行。

张宁道：“身为厂公，一要得陛下信任，二要看能力。依臣看，能力可以学习，这忠心嘛，却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等闲难得到皇帝晃一下的曹吉祥忠心，还是天天在皇帝跟前晃来晃去，侍候皇帝饮食起居的贾小四忠心，自是不用张宁多说。

“可不是。”朱祁镇露出笑容，道：“卿说得没错。小四年轻，有的是时间学。”

张宁笑而不语。

东厂厂公选由此而定。

贾小四端酸梅汤要进来，刚好听到两的对话，停住脚步，待朱祁镇说出他年轻，有时间学的话，知道大事已成，对张宁无比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