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午前竺法到了山，至陶侃府上，正逢谢尚、庾亮从府上出来。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皆是旧识，难免站定打个招呼。

竺法合十笑道：“竺法见过两位。”

庾亮拱拱手，笑道：“这不是王潜王兄吗？”

竺法道：“我已教出家，王潜已是过往云烟。我姓竺，法名法。”

庾亮道：“你家祖上没有意见？”

谢尚一旁憋着笑，脸都红了。

这改姓易名，对这个时代的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尤其士族。竺法胡教，而改姓易名，在大多数的士族眼中，这是数典忘祖的恶行。

竺法神色平静：“我已忘却前尘，除去一切烦恼。”

“是吗？”庾亮笑道：“可我见你在建康时，不也出王氏宅邸？你前尘忘到哪里去了？”

又道：“你区区以胡教僧，若不是顶着王氏的名，你凭什么如意出陶使君府邸？又凭什么与达官贵结？简直虚伪至极。”

谢尚一边叹了气，道：“庾兄，少说几句罢。”

又看脸色渐渐沉的竺法，谢尚道：“法大师想必有事，我与庾兄便不打搅足下了。”

说着拉起庾亮就走。

竺法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心绪，这才去见陶侃。却实在把庾亮恨得要死。

庾亮和谢尚出了陶侃府邸，牵着马并行街上。

庾亮道：“竺法又来见陶侃，不知有什么计较。”

谢尚道：“无外乎那一套。料来陶使君不会应承他。”

庾亮道：“希望如此。我看陶使君有意与你我两家合作，只是找不到支撑点。这事还得落在那位常君身上。若文君与真石能其门，事就顺利了。”

谢尚道：“杨高杨伯越未能说服常君。当你我携文君、真石至田庄，常君多看一眼也未曾。这事，难。”

“不妨再去拜访杨伯越一回。”庾亮斟酌着道：“杨伯越与常君关系最好，问问他的意见，是否另有他法。”

于是两去见杨高。

经过前期的忙碌，随着革新大业走上正轨，杨高总算有了些许空暇。此时正在府上吃午饭。

见谢、庾二来访，忙将二请府中，邀其一起用餐。

饭后奉茶，三相对而坐。

庾亮道：“伯越兄，陶使君变法革新，此有大义于天下。有常君鼎力支持，虽此间于我士族不甚友好，但为将来计，我等亦不得不转变一下思维。”

他道：“谢、庾有意支持陶使君，但缺乏可信任的基础。我们需要一个支点，以确信我们的利益，在最后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害。”

杨高能听出他话里的真意，闻言苦笑道：“两位与常先生已见过几面，对常先生的脾气，两位可有体会？”

谢尚道：“直接，没有回旋余地。”

杨高颔首：“是的。常先生脾气如此，直烈，固执。我说他一回，他不生气，但我若再去劝他，他必定与我翻脸。”

又道：“我知道谢氏、庾氏把与常先生的关系作为信任的支点。只要常先生应诺，谢氏、庾氏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然而我已尽力。”

庾亮不甘道：“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固定这个支点，要什么我们出什么。”

杨高摇摇：“金钱、权力、美色，对常先生这样非凡的来说，意义比对普通小的多。”

谢尚思忖道：“真不能把文君和真石送进常门？”

杨高叹气，沉吟了好一会儿，道：“倒是有个迂回的路子，不知是否可行。”

庾亮和谢尚顿时神一振，庾亮道：“请伯越兄教我！”

杨高道：“常先生家里，当家作主的自然是他自己。不过常先生对其妻张氏非常宠。两位别提送公子常门之事，先设法让两位公子与常先生夫打好关系，剩下的看况。”

...

竺法见了陶侃，合十躬身，道：“打搅使君公务，罪过，罪过。”

陶侃摆了摆手：“请座。”

分宾主坐定，陶侃直言道：“若法大师还是前次之事，今不必提出。”

竺法心下无奈，道：“近几月里，使君一应作为，法皆见之闻之，有体会。有常君支持，可安然革新，早晚席卷天下，再复汉家荣光。”

陶侃听他赞扬，神色不置可否。

竺法又道：“不过前途光明，道路曲折。只会稽一地还则罢了，一旦使君的革新大业走出会稽，必定遭遇难以想象的阻碍。王氏可以为使君提供使君想要的支持。”

陶侃道：“所以我要在大事成就之后，承认胡教的地位，承认所谓幽冥回？”

他摇失笑：“汉家势穷，正该奋发。而胡教思想消极，我不会采用。”

竺法合十一拜，道：“世间事，皆可求同存异。未必要以我教思想治国，但务必要使君在大业成就时，颁公文、下诏书，向天下昭告承认幽冥回。”

陶侃闻言哈哈大笑：“我若认了幽冥回，与昭告承认胡教思想又有何异？法大师，此事不必再提。你只道你幽冥回如何如何，却不知我诸夏汉家的祖宗们披荆斩棘走到现在，凭的是什么！”

“娲补天，大羿，禹王治水，卫填海。你可知道含义？”

竺法默然无言。

良久，他起身，又合十：“只盼使君莫要后悔。”

陶侃起身，指着他大笑：“法大师这是在威胁陶某？说服不成，便以威胁，胡教何成大事？去休，去休！”

竺法离开陶府，心中失望。一时间心中一片茫然。

为何这些便如此顽固？为何这些就体会不到佛陀的慈悲？

真是可恨！

他咬咬牙疾步离去。

无法可想的时候该怎么办？他打算回建康一趟。陶侃不是顽固么，好，常昆不是排斥么，好。

总有法子让你们后悔。

怀着如此心境，竺法当天离开会稽，回奔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