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公社，沿着公路，基本上是呈东西走向的，主要的单位，都分散在公路两边。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最东是收购鸭鹅和生猪的收购站，过了收购站就是一片荒地，此刻正杂丛生，一眼望不到边际。

管所长朝道南道北指了指说：“这里足够宽敞，用电用水也比较方便，都能接过来。”

现如今，地皮最不值钱，别说他们这个小小的公社了，就算是首都的地皮，都便宜得叫后来者不敢相信。

何家康看看道两边的空地，也是满意地点点，不过还是转身征求楚云玲的意见：“小玲，你看呢？”

“你是公司的经理，当然你做主。”

楚云玲很在意何家康，所以在外面前，很照顾他的面子，这对于她的家世和背景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何家康也面露喜色，他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刚才已经注意到，楚云玲的目光，更多停留在道路的北边。

于是笑道：“那我们就选北边的空地好了，坐北朝南，肯定生意兴隆。”

果然，楚云玲的俏脸上也现出一抹笑意。

管所长是个老古板，瞧不惯年轻眉来眼去的，嘴里硬邦邦地问道：“那二十亩地面积，应该够用了吧。”

何家康在心里盘算一下：二十亩地，一万多平米，建一个野菜厂，那肯定够用。

于是点点：“那就麻烦管所长了，晚上请孙书记一起聚聚，管所长一定要给个面子，让我好好敬您一杯。”

管所长翻翻眼皮：“我喝酒过敏，就不去了。”

说完他又转向刘青山，语气依旧不变：“你们夹皮沟呢，准备在什么地方选地皮，公社西面的空地也不错。”

虽然还是冷冰冰的语气，不过刘青山却还是听出点关切的意思。

于是朝着这个耿直的小老点点，然后伸手向路南一指：“我们就选这里好了。”

管所长也不免目光一凝：一个道南，一个道北，这是真要唱对台戏的意思喽。

……

青山公社最近出了一个大新闻：在公社东边，要一起修建两个山野菜加工厂。

不少吃完晚饭，没事就往这边溜达一圈，还真是，道南道北，都用白灰撒出一个长方形的大方块。

而且每天都有新变化，主要是路北这边，天天都是大车小辆的，开始运进来各种建筑材料。

很快，县里第一建筑公司的一支施工队，也正式进驻，机器轰鸣，开始施工。

相比之下，道南那边，就显得比较冷清，暂时还没有施工的迹象。

闲们便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北面这个厂子，是首都来的大公司建的，肯定厉害！”

这年，首都绝对就是一块金字大招牌。

“南边那个一瞅就不行，听说是夹皮沟大队的。”

“一个首都，一个小山村，这差距太大了吧？”

“就是，我怀疑夹皮沟的厂子，能不能盖起来都不好说。”

在议论纷纷中，也有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剜门盗，四下里托关系走后门。

目的只有一个：把家里的孩子，送到野菜厂活。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要是在这个野菜厂好了，能直接调到首都去。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整个青山公社的都差点疯喽：

那可是首都啊，这辈子要是能去一趟就知足了，要是能调到首都工作，那肯定祖坟冒青烟啦！

就在整个公社都沸腾起来的时候，刘青山也忙活着：跑县里的建筑队，跑砖厂，跑建材市场，跑得他的腿儿都快细了。

这年，国营单位全都是大爷，要不是刘青山手里有着郑红旗副县长的批条，估计连这些单位的大门都进不去。

而且就算有批条也不好使，家都是有计划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就慢慢往后排吧。

就算刘青山手里攥着钞票，也照样不好使。

事难办，脸难看，这些刘青山还能忍，关键是建厂的事，全得他一个跑。

这也叫他感受到，夹皮沟合作社，才实在太匮乏，缺少那些独当一面的啊。

才培养是需要周期的，这个急也急不来，就像大和二彪子他们这些年轻，还是有培养价值的，只是需要时间。

至于招聘才，刘青山更是想都没想。

家铁饭碗端得好好的，你跑过去要砸家饭碗，不跟你拼命才怪？

固有的思想观念，可不是刘青山一个，就能打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先被打脑壳。

不光刘青山一个着急，村里也急啊：野菜厂最好在七月底建起来，正好开始加工蘑菇木耳之类的山货。

要是等到冬才建完，那黄花菜都凉了。

尤其是看到何家康那边的厂子，如火如荼地建设中，老支书和张队长他们，也都坐不住了。

这天晚上，刘青山又空手而归之后，大伙凑到一起，开了个碰会。

老支书一个劲吧嗒着小烟袋：“青山啊，是不是咱们的路子不对，听说现在都流行走后门，要不给那些脑脑的，送点蛋鸭蛋啥的？”

“支书爷爷，香烟俺都送出去十好几条了。”

刘青山也郁闷得够呛，他在县里，自认为也算有点影响力，上上下下也都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可是现在看看，这张网还是太小。

张队长也气得一拍桌子：“这帮王八蛋，收了烟不办事，明天俺找他们说道说道！”

吓得老支书连忙阻拦：“你就别跟着添了，把家得罪了，最后吃苦果子的还是咱们。”

大伙也都一个劲点，然后都耷拉着脑袋抽闷烟。

“你们说，会不会有在背后给咱们使绊子？”

老板叔沉默了一会，忽然开了腔，他的脑瓜，是属于比较活泛的那种，所以最先想到这一层。

“是何家康，肯定是何家康那个狗东西！”

张队长噌一下跳起来，瞧那架势，立马要去找何家康拼命。

刘青山把这几天的遭遇，放在一起琢磨了一下，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他有县领导的批条，在碧水县也算小有名气，却处处碰壁，明显不正常嘛。

而阻挠者，大有可能就是竞争对手。

以楚云玲身后的影响力，稍稍打个招呼，对于碧水县这种小县城来说，那就跟圣旨也差不离了。

刘青山就觉得一气憋在心里：是该到了改革的时候，僵化的体制固然要改，但是僵化的思想，更要改。

假如像几年之后，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那还用四处求求爷爷告吗？

正琢磨着呢，就听到队部屋里响起咚咚咚几声闷响，大伙循声望去，却是拐子爷爷，正使劲敲着拐杖。

“拐子爷爷，别生气，别生气，您可别气着。”

刘青山连忙站起来，凑到拐子爷爷身旁，帮他轻轻抚摸后背。

拐子爷爷表肃穆，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一层层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