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然抬起茶盏喝了，聂豹轻笑一声，“听王民应那位幕僚说，你和钱渊不浅？”

张居正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确实如此，官兵攻沥港前一，下官准备……还好他将我强留下来。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顿了顿，张居正补充道：“当时他和侍郎大只见过一面。”

意思很明显，钱渊并不是从时任浙江巡抚王忬那得到的消息。

“才啊。”聂豹叹了气，“可惜心机诡异，明哲保身，又喜玩弄心，用的好是世之良臣，用的坏，不下于……”

犹豫了下，可能考虑到钱铮是自己门下弟子，聂豹勉强找了个不算太差劲的对比目标，“徐武功。”

徐武功即徐有贞，因夺门之变有功受封武功伯，此虽然冤杀于谦，但理政颇有手段，心机沉，又善于趁上位。

张居正知道聂豹这是在说钱渊对张四维、金宏的手段，忍不住辩驳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使些手段也是理所应当。”

“嘿嘿，你以为老夫是指什么？”聂豹冷笑两声，“叔大，朝中多有看好你，但仅论心机手段，钱家子在你之上。”

张居正脸皮有点僵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

“其实这件事朝中多有知晓。”聂豹掀开茶盖抿了，“那位小阁老去年收获颇丰。”

都说到这了，张居正立即恍然大悟，严世蕃向来视财如命……

“不过王民应回朝算不上坏事。”聂豹叹道：“但彭黯……”

张居正回朝后听说过这件事，聂豹认为彭黯虽然担任过兵部右侍郎，但从未有过指挥经验，于是举荐南京兵部尚书张经调任浙江巡抚提督军务，但徐阶坚持让自己的同年彭黯上位。

显然，聂豹在朝争上，远不是自己学生徐阶的对手。

张居正低下没说话，牵扯到内阁两位大佬，他向来坚持沉默。

聂豹叹息着又摇了摇，王忬提前升迁让他的计划成一糟，原本想让张经转任兵部尚书再以右都御史提督军务。

将茶水喝的都没味道了，聂豹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那钱家子也举荐戚继光？”

“是。”张居正手一紧，不自觉的摸了摸衣袖里的那封信。

“叔大，你去找王民应……未必是好事。”聂豹嘿嘿笑道：“你觉得王民应很看重钱渊？”

张居正眨眨眼，至少在杭州是这样的吧？

似乎聂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摇道：“事已过迁，如今的王民应只会忌惮那个钱家子，你以其为由，说不定适得其反。”

张居正低苦思，片刻后苦笑着点承认，的确如此，钱渊给王忬搭建了一条青云之路，看起来很好……但要知道这条路下是数不尽的银子，最关键的是这些银子是送给了严世蕃。

看张居正想通了，聂豹赞赏的点点，随问：“总不会只举荐戚继光一个吧？”

张居正笑几声，“还有几个，还有几个……但是下官和戚继光有旧，知晓其骁勇善战。”

“说说吧。”聂豹哼了声，“这钱家子不论气节，但眼光毒的很，在杭州将王民应的心思看的彻彻底底清清楚楚，这才能借势一举翻盘定胜负。”

“震川公赞他智勇双全，兼有气节。”张居正有点替好友打抱不平。

“那是被到死地，置死地而后生。”聂豹没好气的瞪了眼。

张居正慢慢掏出信看了几眼，“共有四，一是镇洲兵备副使王崇古。”

“嗯。”聂豹点点，“嘉靖二十年进士，曾任安庆、汝宁知府，山西，通晓兵法，于夏港击倭，屡有战功。”

“二是徐州兵备副使李天宠。”

聂豹眼中光一闪，沉默不语。

“三是河南副使曹邦辅。”张居正不等聂豹说话就道：“此下官知道，嘉靖十一年进士，去年在河南绞杀叛军，师尚诏一度聚贼兵数万，攻归德府，声势浩大，但曹邦辅领军进击，四战四胜。”

聂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外间一阵骚动。

“何事？”

“尚书大。”一文书疾步而来，“战报，浙江副总兵汤克宽于正月十三击溃围城倭寇，追击遭伏兵，直至三后突围，溺水死者一千余，指挥刘勇等十三将官阵亡。”

聂豹面无表的接过战报仔细看了看，起身站在墙壁地图前，半响没有说话。

距离最近的张居正清晰的看到，这位尚书大脖子上青筋起，双手在不停颤抖。

短短十余，卢镗、汤克宽连遭败绩，浙江局势必然糜烂不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聂豹的胜利。

几个月前，卢镗、俞大猷频频传来胜绩，朝中都认为东南倭寇不就能平定，唯有聂豹寥寥数对此嗤之以鼻。

也正是这个原因，徐阶否决了张经，转而将同年彭黯推了上去捞一把战功。

但很明显，聂豹并不觉自己的胜利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相反，他愤怒于朝中的尔虞我诈，相互党争，是这些让浙江如今水火热不可收拾。

张居正不忍再看，转瞄了眼门外众，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正常。

门外的兵部右侍郎王忬没有考虑太多，只在庆幸自己，如果没有逃开那个火山，如今……彭黯能削职为民归乡都算是运气的了。

一片死一般的沉默后，聂豹吸了气，转看向门外，众立即一哄而散，谁都不敢触这霉。

“来。”聂豹高喝一声，“立即进宫觐见陛下。”

聂豹下了决心，他不在乎彭黯有什么样的下场，也懒得和那位名义上的亲传弟子扯淡，他只关心下一步。

“下官告退。”张居正立即起身。

“叔大……”聂豹的脸上满是疲惫，伸出的手掌在空中弯曲，“且蛰伏吧。”

“下官遵命。”张居正对这位老有着发自肺腑的敬佩。

整理衣着，戴上官帽，准备出门的聂豹突然转身叫住张居正，“最后一是谁？”

张居正愣了愣，“南京兵部尚书张经。”

聂豹的脸上浮现出莫测的神，虽然不喜欢，但真想见见这钱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