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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秀婷用筷子拨了拨面前菜碟里看的眼前发绿的菜，耷拉下了脸，在方二夫无奈的眼神中不得已夹了一筷子塞中，却又立时“哇”一声吐了出来，随即便开始掉眼泪：“娘，我……我想吃。”

这几天方家各方节省开支，外又要撑着“书香门第”的面子，不能发卖下，于是这一省便省到了吃上。

大厨房不得已，让大家跟着佛堂的方老夫吃起了素。一三顿都是绿油油的菜，看的眼前发绿不说，还总是想起乔大老爷那张脸，一想起他，更没胃了。

方二夫脸色一僵：别说孩子了，她也快吃不下去了。这还真别说她嘴刁，这年，又不是兵荒马的，江南也是富庶地，只要家里不是特别穷的，一般家里隔个一两天总会有点荤腥，又不是庙里的和尚，道观里的道士，寻常哪受得了啊！

“你祖母说要吃素。”方二夫吐出了一浊气，她也受不了了。

“那也不能光我们吃素，方秀文她们就吃好的啊！”方秀婷扔了筷子，越想越伤心，“绿芹昨儿晚上经过三房那里还闻到排骨味儿了呢！娘，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大家都吃这些没油腥的菜倒也罢了，凭什么她们在这里吃的脸都绿了，三房照样大鱼大？

方二夫气的一拍桌子，当即就对方秀婷道：“看看去！”

正好是饭点的时候，要是三房那两个贱也是这点清汤寡水的东西倒也罢了，若不是，哼！……别以为拍着老夫的马她就不敢闹了。

二房、三房已连着好几没有走动了。这几三房三天两往佛堂跑，二房倒是转了子一般，窝在房里不出来。两房的举动仿佛颠倒了一般。几不走动，再加上又没有什么事，大抵三房也未料到二房会突然过来。门竟连个守门的丫都没有。

还未走近，一焖鱼的香味就传了鼻间，方二夫脸色大变，当即一脚踹开了院门便冲了进去。

“周素娘，你什么？”正在吃饭的方三夫和方秀文脸色大变。

这一次方二夫和方秀婷显然是有备而来，几乎是叫齐了院子里高马大的丫鬟的婆子。

“不什么，”方二夫冷笑，“来看看你罗康娘吃的什么好东西。”

二房院里的那几碟连点油水都没有的小菜到了三房这里成了色泽红润的梅香排骨、板栗烧、红焖鱼段还有一大罐清蒸狮子。

方秀婷看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你看看，这凭什么呀？”

是啊！凭什么？方二夫怒喝了一声，她带着过来就是防了这一手。

“我要去给娘瞧瞧，这就是每陪着她在佛堂里念经的好媳！”

方三夫脸色大变：“你敢！”

这是三房的地方，这周素娘也敢撒野？

……

穷则生事。

以往再怎么闹都是私底下的小动作，顶多一两句角，但像现在这样，两房的夫各自带着房里的丫鬟婆子动手的，别说方家了，就是整个金陵城都没听说过。

方老夫看着眼前的两拨，为首的两个媳，发扯得七八糟的，甚至老三媳的脸上还有两条指甲划过的印记，甚为可笑。

两个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掐痕抓痕不计其数

主子都这样，做下的更不用说了，衣服都扯烂了，一个个的跪在那里。乌泱泱的一片看的心烦气躁。

原因么，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块排骨，两颗板栗，以及半个狮子。

方老夫捏住佛珠的手青筋起：她是一早便猜到穷则生事，可没有想到这么快，而且生事的方式如此的可笑。

简直闻所未闻。

“你说大家说好了都吃素，三房却在吃，质疑不公？”方老夫看着方二夫，的拧起了眉。

方二夫点：“二房这几一直照着您的吩咐在吃素，偏她三房的，跑进跑出这佛堂比谁都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向着佛呢，私底下却在吃，装模作样。”

方三夫装模作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方老夫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开问方三夫：“你怎么说？”

方三夫忙道：“这不是公中出的钱，我们这些做大的倒也罢了，几个孩子，书苑里饿不着，秀文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书苑的钱每一年年初就了，其中也包括一三餐和伙食，是以家里几个男孩子不用管，只管着身边的闺便成。

方二夫听的冷笑：“你家秀文在长身体，我家秀婷就不是了？好歹也叫你一声三婶，你倒是好意思开这个小灶？”

方三夫听了，火气也上来了：“你这当娘的都不管，我这当婶子的管什么管？再说我自己出的钱，碍到你什么事了？”

“你有个什么钱？”方二夫冷哼了一声，“要不要查查账啊，看你这钱是哪儿来的。”

钱，当然是从方大夫出的公中里这一笔那一笔的贪来的。方二夫这些年能贪来两千两，方三夫也少不到哪里去。

“你自己不也有？不乐意吃素自己开小灶便是了。”方三夫冷笑了起来，“对了，我倒是忘了，你那两千两平白送给了那丧门星！”

听到“丧门星”三个字，在场便是一静。

方三夫说罢这话便瞟了上首神莫辨的老夫一眼，得意不已：谁身上都不净，她周素娘自己丢了藏的私钱，眼下连都吃不上，怪她？

“还有完没完！”方老夫语气淡淡的开了。

“公中账目有问题，那便合一合，看看哪里出的问题。”方老夫说着看了眼方三夫，“康娘，这件事便给你去办，你莫要令我失望。”

方二夫冷不住嗤笑了一声：这就叫偷不成蚀把米。看她拍老夫马拍成什么样子了，别忘了，现在公中没钱，老夫正愁着呢，眼下正好，她们一闹，现成的钱就送过来了。

以老夫的手段，不叫罗康娘吐出来那才怪了。

看着方三夫僵硬憋屈的脸色，方二夫心中畅快不已，仿佛往年在方三夫这里被绊倒的跟，今一朝全讨回来了。

反正她那两千两是丢了，自认倒霉，可罗康娘也别想要了。

她们吃菜喝汤，罗康娘吃？美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