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原来是来吐苦水、追忆往昔的。

灵隽虽然比较难以理解她词句之中的，却也没有打断，就这么默默听着。

“想当初，我等虽只出身小灵境，又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为正统修士所鄙，每要努力修行、赚取灵石，算计着花销，好久才能攒下一部修行之法或是一件品质不错的法宝……当年几位道友谁不以此为苦，羡慕那些出身尊贵、天资不凡之。但苦则苦矣，却也不是毫无希望，多少散修起于微末，最后名震一方，便是庞然大物般的一品大宗，也多礼遇有加……谁没有过这样的梦想呢？”

“犹记得，当初龙渊论剑如火如荼，我与同道碍于修为不曾共襄盛举，却也每关注。其中有一场比试，要求参赛的修士参悟秘法，并将自己的领悟写出，公之于众……那时候我们都高兴疯了，因为以前从未见过那等妙的秘法，只要稍加推衍，便感觉醍醐灌顶，以往苦思不得之处，豁然贯通……”

“后来尘嚣阁还将九域十二洲那次比试中赞为上品的秘法集结成册，只需要两枚灵石便能买到一册……记得其中一部秘法是绝尘山守心真君所著，析理微，极具巧思，我虽未学成，却也因此大有进益；还有一部秘法，是散修暗渊所著，讲解剑意运用之妙，不以剑为杀伐凶器，而以之为道，贯彻修行始终，发省，我一位剑修道友尤此篇……”

说到这里，她叹了气，“后来才知道，那暗渊竟是玄明剑灵，神剑剑灵所著秘法，岂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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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听见自己的名字，灵隽微微一愣，隐约记起了当初写得那篇《剑意多元运用（一）》，不禁哑然失笑。

以她如今的眼光看来，那篇秘法粗陋浅显，不过有一二巧思，不值一提；却不想，如今竟还有记得它，真是令意外。

难得地，灵隽有了说话的兴趣，“我也曾看过剑意那篇……”

但不等她说完，白发子却道：“我非剑修，不通剑道，却仍记得龙渊论剑最后那，沉睡多年的玄明剑因剑灵回归而一朝解封，剑气涤层云，惊起狂风无数，龙渊风阁，毁于一旦；大乘老祖，难敌其威……”

灵隽神色淡淡，并不因她的惊叹而自得，只因对她而言，那之事不过是耻辱的终结，无甚荣耀之处。

孰料白发子话锋一转，“世有言，玄明剑乃毁灭之兵，见则天下大，必有灾殃。我曾以为这只是传说，却不想，自玄明剑现世之后，天下灾厄四起，天秋云渊风骤起，开天刀崩碎，森罗鬼界降临……我与诸位同道，也在此难之中生死零落，如今仅剩我一。”

“这若不是灾殃，什么才是？！玄明剑果然是凶戾之器！”

灵隽看了她一眼，这种愚昧的怨憎之语，过去游历的几年里她也没少听见，一开始还会觉得恼怒，现如今却已是连一点绪都提不起了。

白发子的怒火并不主要针对玄明剑，毕竟那有些虚无缥缈；她真正怨恨的还是鬼界之，因为他们为祸山海界，杀如麻。

她反复咒骂着那些令她沦为孤家寡的鬼界生灵，间或怨恨那些名义上收留了他们，却只是将他们血之躯当成免费的防御工事的大宗门，对许多名满天下的英豪也多有诽谤之语。

灵隽知道，这是因她长期处于对死亡的恐惧，希望又一次次落空，死别屡屡降临……种种苦难，令她看不见生的希望，便开始怨恨，也只能怨恨。

但这天下本是熔炉，生灵居其间，或为柴薪，烧尽己身，零落成灰；或为铜铁，千锤百炼，却也往往难逃折损，更有可能为所用终身无见自由，只有极少数，才能在这熔炉之中涅槃而生，或将带来毁灭，或将带来新生。

那会是谁呢？

威压天下的大乘老祖？乘风而上的后起之秀？如我这般的陈朽残兵？

灵隽看不清未来，但也没想过去看。

天色不知何时昏暗下来，冷风吹来些许寒雨，雨打屋檐之声淋漓不绝，其他酒客却仿佛感受不到这风雨，大笑着议论着最近的新闻。

“听说杨纡泽被夺回来了！元泽秘境群也又回到了咱们山海界！”

“元泽秘境群，我以前去过的……还给造化仙宫了一大笔灵石……嗨，现在想来还是心痛啊！”

“嘁，那算什么，想开点！”

“我听说，好多年前就说要开的七圣宫，这次好像真的要开了……可惜我们是不可能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