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上课的，是那位卢太傅。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他五十出，面相清矍，神严肃，看着就不好相与。

看到他进来，书斋内立时安安静静，就连长宁公主都老老实实的。

徐吟倒是盯着他多看了两眼。这位太傅是个忠臣，前世帝统旁落，他在新帝登基大典上大骂，最终一撞死在殿上。

尽管这做法除了送，什么作用也没有，但徐吟对这种一身傲骨的君子还是敬重的。

太子领着众起身问好：“太傅安。”

卢太傅点了点：“诸生请坐。”

他目光扫过，最后落在徐吟身上：“这位新来的学生，可是永嘉县君？”

徐吟起身回话：“是，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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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太傅看了她两眼，问道：“有四行，何也？”

这是在考校她的功课？众兴致勃勃，有满怀好奇，也有等着看好戏。

听说这徐三小姐在南源，也是个小霸王。一个孩子，整里打打杀杀，肯定坐不下来读书，就像长宁公主一样，八成会被卢太傅问得哑无言吧？

这样想着，就听徐吟答道：“德，言，容，功。”

嗯……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答上来也不稀奇。

卢太傅继续问：“何解？”

徐吟接着回答：“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是谓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功。”

听到这里，大家收起了轻视。

虽然是在背书，可在场的公子小姐，能把书读顺都不容易，这么长篇大论，有几个能背得出来？看来她有几分真才实学，不算是包。

或许是两个问题都没难住她，卢太傅的神带出审视来：“那么，县君手持利刃，出酒宴，可堪德？巧言令色，曲意逢迎，可堪言？以色惑，以美献媚，可堪容？血洗雍城，招摇过市，可堪功？”

这番话一说出来，书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如果说先前是考校功课，这话根本就是指着徐吟的鼻子骂，身为子，她的行止简直无德无言无容无功！被一个闻名天下的大儒这样指责，要是传出去，可以一撞死了。

卢太傅也太认真了吧？这样骂一个小姑娘……

太子面露不忍，直觉这些话过于苛刻，也不是事实，但他胸无点墨，搜索枯肠，都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阿凌……”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燕凌。

然而燕凌摇了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什么意思？不要掺和吗？也是，要是他们给徐三小姐出的话，肯定会被卢太傅骂一顿吧？但她明明没做错什么事，被这样骂也太可怜了……

长宁公主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此时面露不忿，说道：“太傅这话未免不公，阿吟她……”

卢太傅淡淡截断她的话：“公主，臣问的是永嘉县君。”

“可是……”

徐吟轻轻拉了长宁公主一下，阻止她说下去，自己回道：“太傅学贯古今，定然通史记。太史公载，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押送长安，太仓公无男，有五，随之而泣。太仓公骂曰：‘生子不生男，有缓急非有益也！’其幼缇萦乃随其父至长安，上书文帝免其父刑。”

她抬看过去：“太傅对学生的经历了如指掌，想必知道家父亦无生男，仅我与长姐二。是时家父重病在床，吴贼威上门，我徐氏一门，乃至南源一地，危在旦夕。我若固守其规，何护家门平安？”

“哦？”卢太傅似笑非笑，“你这是自比缇萦，孝感动天？”

徐吟没有理会，接着说下去：“之四行，出自班大家。其父兄著汉书，未完而谢世，续汉书以传。世皆赞颂班大家，何也？为父兄继遗志，是为大德。学生不敢与班大家相比，但为之前，我先为。家父卧病，为之分忧，是为孝；继其职守，护南源一地，是为忠；吴贼残，杀之为民除害，是为仁；清理余孽，遇危难而出手，是为义。”

说到这里，她看着卢太傅微微一笑：“忠孝仁义，之大德。大德在前，何亏四行？我之容色，不过一具皮囊，若能换得家门太平、百姓安康，弃之又如何？道之所存，虽千万吾往矣。”

文辞的魅力，在于超脱外物的美感，在于震撼心的力量。有些话，尽管寥寥数言，却足以振聋发聩。

在场这些世家公子、名门贵，虽然不学无术居多，但听着这句话，也不禁心旌摇动。

道之所存，虽千万吾往矣。

虽然不是太懂，但……听起来好酷啊！突然心澎湃起来了呢！

太子激动地扯着燕凌的衣袖，想跟他分享这种心：“阿凌，她可真厉害！你瞧卢太傅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燕凌微微一笑，目光投过屏风，看着右边稀淡的影子。

他当然知道她有多厉害，杀吴子敬算什么，动动手指的事，不值一提。

卢太傅也是一怔，这番对答，便是放在他正经的学生身上，都堪称优秀了。这位徐三小姐，传闻不是个斗走狗、骄横跋扈的纨绔吗？怎的……

“啪！啪！啪！”外面忽然传来鼓掌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好一个道之所存，虽千万吾往矣。卢太傅，你输了啊！”

众循声看去，但见一名年轻男子踏进书斋。

此二十来岁，身穿蟒袍，玉面薄唇，目光幽淡，明明装扮贵气，却又隐约透着一凉薄之感。

卢太傅站起来，躬身施礼：“端王殿下。”

太子也率众站起：“皇叔。”

这位便是端王高桓，皇帝最小的几个弟弟之一。据说他好诗文，几乎每天都会到博文馆读书，虽然外名声不显，但在士林中的声誉很好。

徐吟随众起身，看着这张比记忆中年轻、也更柔和的面容，低身施礼。

陛下，好久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