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的意思是。

“不要钱，留下尸体，否则赶尽杀绝。”

伍德：“他们要什么？”

阿明：“他们要尸首！要露丝法官的尸首！”

伍德：“为什么？”

“露丝养大了他们。”达里欧解释道：“这是骷髅会的传统，给上一个领，才有资格成为新领。”

伍德：“能甩掉吗？”

阿明从车架的马粮袋旁抽来鞭子：“我试试看。”

马车陡然提速，变得颠簸。

达奇先生从梦中惊醒，他透过车窗看见了外边的土匪。

薇薇蹑手蹑脚地摸到露丝法官的尸首旁，正准备偷偷把尸体丢下车。

达奇一下子红了眼，对着露丝的尸体猛扑过去！

薇薇慌了神，眼看达奇先生抱着妻子的尸身，滚到货厢的角落。

范克里夫护主心切，一咬住达奇的大臂。

薇薇大喊：“少爷！少爷你快来！”

伍德闻声钻进马车，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喊：“范克里夫！”

牧羊犬乖乖松，回到主身旁。

达奇浑身冒着冷汗，哀求着。

“我不能丢下她，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得带她回家，小少爷，你也想家，对吗？我睡得半梦半醒的，听见了，你说你想回家……”

达里欧拉起门帘问：“少爷！我们要闯进峡谷！躲到石滩里，找地方抓稳了！露丝的尸首该怎么办！”

薇薇怒道：“当然是扔掉啦！犯不着为了这个老巫婆以身犯险！”

伍德问：“如果把尸体出去——”

“——他们会变得团结一心！”达里欧不假思索立马答道：“就像是有了新领的狼群一样，椿风镇外近百里的土匪会重新联合起来。”

阿明大声喊：“普拉克先生！他们追上来了！我要和你暂时做个道别！我的朋友！你将命托付给我，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回报你的恩义！”

伍德对薇薇喊：“不许扔！”

紧接着，他钻回车夫的位置。

而阿明为两马驹分好缰绳，准备骑着其中一匹，去引开敌。

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从顶两侧的崖壁传来。身后不时飞来一两颗子弹，发出刺耳的啸叫。

伍德扯住阿明的衣袖。

阿明只是摇，不说话。

伍德拿出枪，指着阿明的鼻梁。

阿明乖乖回到了车夫椅上。

伍德拿到了阿明手里的缰绳。

“保护好她，保护好他们。”

阿明想跟上去！

——叫伍德一脚踹了回来。

阿明先生很难想象，那个瘦弱的小少爷身体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摔在车架上，感觉胸叫打了一枪。

他喊：“朋友！你还会回来吗！”

伍德踩上马镫，紧紧贴着马颈。

他答：“朋友！我去去就回！”

风声呼啸，顶落下石。

砸在马车的车顶，砸烂了窗楣上的小油灯。

砸在伍德的肩上，砸断了他的骨，他身子一歪。

砸碎了马驹的脑壳，它往地上瘫，修长俊朗的脸，在石滩里划得稀烂。

伍德在石里撞断了大腿，胸凹了进去，吐出一脓血来。

他提着枪，找了个坳绝路，勉力往里单腿跳去。

他感觉到钻心的痛感，脑袋天旋地转。

他用力地呼吸着，每次吸气，都觉得自己活得无比真实。

他看见有来了。

零零散散有五六匹马，停在他的枪前。

他认不出是五匹马还是六匹马，他的眼睛有了重影。

他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打下一。

紧接着，往滑膛枪里填雷汞和子弹。

砰——

刀疤眼手里的枪冒着硝烟。

伍德的大拇指断了。

他把药包挂在嘴上，用舌舐着弹丸，给枪械装弹。

有敌要弃了他，要去追马车。

他第二枪打在马匹的上，那马儿脑袋往地上栽，压在土匪身上。

“伍德，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是条汉子。”刀疤眼说：“不如加我们吧？”

伍德红着眼喊：“我杀了你妈！你这个不孝子在说什么？！”

有附和：“对啊，儿！他杀了妈妈！”

有恨得牙痒痒，手里的枪刚抬起来，叫刀疤眼挥手打落。

刀疤眼说：“你搞死了露丝，在狼群里，就像是新狼代替旧狼，我们的生意见不得光。得有一个明面上的代理。”

伍德往石坳处躲。

——他不是害怕。

他快没力气站起来，他得找个地方扶着。

就在这一刻。

他想——

——有多少同伴，有多少和他一样的旅行者。在枪前面，在屠刀面前服了软？

他喘着粗气，呼吸声越来越沉，心肺越来越慢。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眼睛慢慢发黑，开始出现失血失明的症状。

他听见有说。

“儿！你看他，他快死了。”

他听见刀疤眼感叹。

“上面的兄弟下手太狠，应该是没救了，世事无常啊。”

他努力地睁大眼，从峡谷一线天上，落下一道光。

他跟着这道光，趴在冷的石墙边，他的手抚摸着墙上的纹路。

他看到了一行行字。

身后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实属巧合，实属必然。

这面古老的石墙上，刻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字，刻着一行汉语。

在同一片天空下，不知多久以前。

也有个，栖身在这处狭窄的凹坑之中。

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来了！

伍德猛地吸了一气。

他看清了。

【亲，我好孤单，我想回家。】

【我来到这里，已经八十年了，这里的很好，我也很好。】

【我经常会想，如果有个机会，如果哪一天我回去了。】

【英特纳雄耐尔实现了吗？】

【如果你看到我。】

【别灰心，别丧气，我知道你很难。】

【往前看，你绝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