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上，春婶儿看着黛玉，越看越喜欢，贾母笑道：“原不该搬出去，便是多你们一家子四五，又靡费不了甚么。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正经的至亲，住在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春婶儿连连摇道：“岂有舅家在外甥家常住的道理？再者，新娘子都快要进来了，我们虽穷些，却也算是长辈。你们这样的家又最是知礼，不似我们寻常泥腿子家，婆媳尚且有吵嘴的。你们这样家出来的孩子，听说还要在长辈跟前站规矩，若住在一起，就算不站那鬼规矩，也要晨昏定省。我们哪受得起这样的礼，岂不折了寿去？他舅舅又最是心疼他，罢罢，还是搬出去自在。”

贾母笑道：“果真照你们这个谦让法儿，我们这些岂不成了真正的老厌物儿了？”

春婶儿闻言笑道：“老太太这样的老封君，本身就带着朝廷封的诰命，和官儿也没甚分别，算是中的一品大学士，福报那样了得，能庇着一大家子吃香的喝辣的，又怎能成老厌物儿？”

贾母闻言乐得合不拢嘴，笑道：“谁说你们这样的不会说话？我看比谁都会说话！”

春婶儿惦记着正事儿，道：“他舅舅临来前，让我托问老太太一事。这蔷哥儿娶亲，该是甚么个章程？该怎样下定……”

“诶！”

见春婶儿一家居然想包办贾蔷的婚事，贾母连忙摆手，正色道：“这蔷哥儿虽然跟你们那边最亲，可毕竟姓贾。玉儿虽是我的嫡亲外孙儿，可自有她老子在。所以婚事这边，仍是我们这边和玉儿她老子那里商议。当然，到了议亲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通知你。”

春婶儿闻言笑道：“若是能如此，自然最好！他舅舅就是想起当初他老子娘不在的时候，全靠他……”

“娘，这会儿说这些做甚？”

不等春婶儿说完，刘大妞就制止了。

贾母却坦然，看着春婶儿道：“当年的事，西府上果真连丁点风声都没听到。若不然，断不会是现在的下场。”

她只道春婶儿糊涂了，现在来替贾蔷找场子来了。

眼看春婶儿想起往事，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直留意上况的黛玉悄悄与贾蔷使了个眼色。

贾蔷却对她扬了扬眉尖，示意不当紧。

果然就听春婶儿再开，便不是那回事了，她叹道：“他舅舅说了，如今蔷哥儿的爵位那样高，事业也越做越大，他再帮不得他了。只等着他成亲之后，我们一家便搬回老宅子那边去，那边才是我们正经的根儿。”

薛姨妈在旁边笑道：“原来是急着替甥儿讨媳！”

贾母放下心来，也笑道：“我原也催过，只是蔷哥儿和玉儿她老子商议过，都应下了，晚几年再办，我急也没听。”

下面凤姐儿笑问贾蔷道：“这又是甚么缘法？”

众姊妹也看了过来，贾蔷笑道：“旁不知这是甚么缘法，二婶婶最该明白才是。”

凤姐儿闻言，忽地心中一震，丹凤眼里满是嫉妒的看着黛玉，叹息道：“儿家能做到你这个地步，才算不枉白活一场。”

黛玉轻轻啐了，低不语。

湘云闹不明白，连连追问。

凤姐儿笑道：“咱们儿家，这辈子最快活最自在的子，便是做儿的这些子。你们虽还未出阁，难道就不会对比？”

许多话她不好说，但不说不代表姊妹几看不到。

凤姐儿算是极得宠的孙媳了，可平里累成甚么模样，得罪了多少，要应付多少，要伺候多少，受多少委屈……

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们也就明白了贾蔷为何让黛玉晚点过门，分明是舍不得她受累，要让她多做几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孩子。

“这酱蘸着怎么觉得没那样香了？”

吃了半天涮羊的宝玉，忽然奇怪道。

……

翌清晨。

宗祠大栅栏外，甬道尽，摆了一张几案。

几案上设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代修、代儒二老，再次被贾蔷派抬了来。

实际上，昨夜贾芸已经代表贾蔷，前去和二老通气了。

其实也不算私下里收买沟通，论公，贾敬、贾珍父子所作所为，不必多说。

论私，他们每年除了给族分一点山货外，也不会再有甚么恩惠。

那么多族，想养也养不过来。

即便是代修、代儒两个代字辈的庶出长辈，每年也给不了多少钱粮。

相较之下，贾蔷这个族长才当了没二月，却按月送了丰厚的钱粮，供其养老。

所以，有贾母亲笔信在前，二老在写下逐贾珍出族谱，不祖坟，申斥贾敬昏庸荒唐的亲笔信时，并没太多阻力。

总之，今贾蔷连面都没露，就凭代修、代儒并贾政、贾芸四出面，就让族在宗族露布上，一个挨一个的签下了大名，算是彻底在贾家为贾珍画上了句号。

随后，连贾家族都没用，几个家仆出面，去了铁槛寺，将贾珍的棺木移至城外葬岗，随便挖了个坑埋了。

至此，大房历史基本上翻篇。

……

东路院，贾蓉房。

里间，气味不似上回进来时那样难闻。

但依旧难掩腐臭味。

贾蔷站在床榻边，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才不过半月，却愈发不成形的贾蓉。

看着他花白的发，就知道他心里甚么都清楚。

贾蔷叹息一声道：“你但凡心里能想开一点，病何至于此？”

贾蓉冷笑，因消瘦凸出的眼珠子上，满是黄疸和血丝，看着贾蔷，声音如锈了的铜锣摩擦一般难听，讥笑道：“你少猫哭耗子，你怕打心里都等着我死罢？”

贾蔷好奇道：“你死不死，对我能有甚么影响？贾珍已经被我宗族除名，连棺木都不得祖坟。贾敬回来闹一场，水花都没起一滴，养在宗祠后院让他好好修道。他们尚且如此，我不惧之，难道还容不下你？说到底，咱们是一起长起来的兄弟。如今又是三房承嗣爵位，你若果真能长命百岁，我少不了你的富贵，此言并无半点虚假。”

贾蓉闻言，眼珠子瞪了半天后，才不掩恨意道：“那个老畜生，当年就不该收养你，就该溺死你！甚么叫引狼室，这便是！秦氏那个贱已经被你得手了吧？你少给我装好，当年你就盯着她的乃子和看，如今你得了意，还能放过那个小娼（***？怕是连尤氏和她两个娼（***妹妹也一并顽弄了吧？贾蔷，你占了我的爵，害了我父亲，圈了我祖父，辱我继母妻子，如今还来装好？你怕不是想在我眼前去她们？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贾蔷冷漠的看了他最后一眼，对两个快要吓死看护他的嬷嬷道：“伺候好了，别让他死了。”

那嬷嬷倒也实诚，难为道：“刘郎中说了，蓉大爷的病越发难治了，他自己又控制不得邪火，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

贾蔷没有再回看谩骂的贾蓉，冷漠道：“多用些安神的药，让他多睡会儿。就算死，也要等两个月再死。”

说罢，阔步出门离去。

这个档死了，虽伤不得他甚么，总是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