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率直且阳光，很快他就放开了拘束，和眼前聊起来。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即使这位方先生，曾经将一只让全队无可奈何的妖怪，徒手打倒，凶猛无比，他也不觉畏惧，反而感觉对方的格，和伙伴们之间的那些传言不同，并不可怕，像其外表气质一般和蔼可亲。

“……船上盛不下太多，名额不够，我只是犹豫了下，就失去了继续跟随的机会。却也有些遗憾，不能看看南方的天地。”

两已经吃完，饭菜被店家撤下。

村镇小店，住不满才是常态，同样，过往用饭的行，也坐不满这个棚子下的桌子们。

故此店家也不催促，而是上了不要钱的茶水，任由两看着夕阳，边喝边聊。方长又掏出包鱼，他们俩也不在乎串味儿，就着粗茶吃。

“你之前是怎么加进去，给车队做护卫的？”

方长问面前少年。

闻言，少年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就像喝了杯烈酒：

“我从小习武，刚刚进江湖没多久，没感觉到什么万丈豪，也没见到多少行侠仗义，反而更多是谋欺诈、诡谲怪诞，虽然一直以来总能听说起这点，但我对这江湖还是有些失望。”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京城，然后便听说，有大官为民请命，被下了诏狱。”

“虽然在书生们中间，对于这大官的做法是对是错，一直在争论，可是百姓们和江湖上，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知道谁是为了我们好。”

方长点点。

俗话说“在做，天在看”，但对于天下来说，民心即天心，其实是“在做，百姓在看”。

虽然百姓们可能看起来有些愚鲁，喜盲从，但没真是笨蛋，对于切身相关的事，大家总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简单却极其重要的“是”和“非”。

于是方长赞同地说道：“所以此次，算得上一呼百应。”

少年嗯了一声，继续用不太符合自己年龄的语气，回忆和讲述道：

“听闻郎中令要被发配边疆，而坏们可能会半路对他不利，便开始有串联，大伙儿有的出钱有的出力，很快便组织起来了队伍。”

“而且，为了防止卧底，有担保知根知底的，才能够加进来。之前侥幸，和几位同在此次队伍中的豪侠熟识，得了他们推荐，我也加了护卫行列”

“一路行来，我与袭击者搏斗，击败过甚至手刃过敌，也算为这天下出了几分力。可是，唉，柳领说过‘力有时穷’，这天下似乎还是在一天天坏下去。”

说到这里，原本开朗的少年，面上竟然有些沉默。

方长缓缓撕了两条鱼，安慰道：

“只要出力的够多，自然能挽天倾，何况这个天下其实还好，并不算坏，只是有势力在搅动风云而已。”

“须知‘天下大势’，其实是无数个百姓组成的大势，只要天下百姓还是这天下主体，还希望安居乐业，那大势必然会有重新扭转的一天。”

少年转着手中茶杯，道：

“先生说的没错，理是这个理，但是我还是不想继续混江湖了。或许以后，还是回家当一个良善百姓，更轻松自在，这个江湖，太冷，太假，太过让迷茫、让无力。”

“便是这些共同护卫的里面，也是良莠不齐，虽然路上大家还算同心协力，但后续也无法说得准。就比如，此次由于资金充沛，我们离开时，每得了不少钱，可大家对于这些钱的使用方式大为不同。”

“普通的会去大吃一顿，或者买上些好兵刃，也有带回家中或者攒起来的，但还是有些，拿着路费去了青楼赌馆。看到他们所行，我才下定决定，尽快离开朝云港。”

对于少年的选择，方长没有过多评价。

或许是心向光明见不得黑暗，或许只是有些疲惫，亦或是理想与现实差距过大，甚至是思熟虑得出的新决定……这都是个选择，自己并不好置喙。

他只是问道：“你准备回乡？”

“嗯。”少年说道，“家中父母已经老迈，虽然兄弟姐妹众多，但多我一个也不是问题。”

能够养得起一个从小习武的孩子，证明家里足够富裕，并非贫苦家。

“不再混江湖了？”方长问道。

少年点点：

“是的，不再混了。行走江湖这些时间，参与了此次护送，对我来说也是做了大事，此行不虚。”

“还好我年龄不大，于这个江湖牵涉不，称不上金盆洗手，也不该称畏惧逃避，嗯，大概算是‘归隐田园’罢，只是我这身武艺有些可惜。”

“当初我向往江湖，期待有一行走江湖，却不知道什么是江湖；如今已经知道什么是江湖，我想的却是家里那个小小的庭院。”

“或许，我以后会当一个农田好手，亦或是走街串巷的好匠，不再参与江湖事。”

“除非……”

低下，少年略一沉吟，接着对方长道：

“目前来看，最让我佩服的江湖，还是柳领和于领。”

“先生您应该清楚，柳领读书出身，为了公义，毅然放弃科举参与这种刀舔血的凶嫌事，本就值得众称颂。且这一路走来，他指挥若定、调配有方，如许多的队伍被凝成了一绳，遇到敌能够力往一处使，而且赶路、住宿、饮食，甚至账目都井井有条，虽然我行走江湖时不多，但也知道这有多么罕见。”

“而于领，身为子，无论是武艺还是正义感，强于世上大多数男儿。而且往往身先士卒，不畏艰难凶险，处事又周全公正，谁都会挑个大拇指。有她在，即使对面敌无法力敌，大家心知必败，却并不会害怕。”

“若是以后他们两位，再有召唤和差遣，不管让我做些什么，我都必然会去。相信此次同行们，只要没有堕落，定也是会如此。”

“当然，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还是先回家吧，还能赶上春播。”

说罢少年将杯中茶水喝掉，便向方长告辞。

此时，他早已经忽略了方长的真实身份，只是将他当做善于倾听的江湖同道。

少年准备去寻店家，找个房间过一宿，而后从这里向西北岔路走。

他的家乡在那个方向。

听完少年的故事，方长在临别时笑道：“平安是福，安顺一生，才是大福缘——祝你平安。”

两微微拱手，就此作别。

互相并没有问名字。

萍水相逢，聊一聊是缘分，是否真的认识，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