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皱了皱眉。

萧六郎又道：“陛下此番前来是专程探望娇娇的吗？”

皇帝叹了气：“是来探望她的，也是有一件事想问她。”

萧六郎看着皇帝：“不知……是何事？”

皇帝蹙眉道：“一种药，御医认不出来，朕想找她看看，既然她还昏迷着，那朕改再来。”

萧六郎道：“她醒了！”

皇帝：“……”

既然萧六郎说顾娇醒了，那顾娇便当真“幽幽转醒”了，她躺在床铺上，捂住小心，一脸的痛苦与受伤。

萧六郎先进屋瞧了瞧她，也多亏他瞧了，不然就她那尬出天际的演技，分分钟就能露馅儿。

“陛下。”萧六郎走出来，轻咳一声，对皇帝道，“她有些虚弱，不如臣进去问她吧。”

皇帝想着顾娇浑身受伤缠着纱布的样子着实不便见，便让魏公公拿出随身携带的两个药瓶，递给萧六郎：“你去问问娇娇，这里装的是什么药？”

顿了顿，他问魏公公，“哪个是白瓶里的药，哪个是黑瓶里的药？”

“啊……这、这……”魏公公一脸尴尬，“才路上还记着呢，这会儿突然、突然就给忘了。”

这是一对翡翠瓶，瓶身的花纹不一样。

魏公公以为自己记得住的，到底是高估自己的脑子了。

皇帝摆摆手：“算了，小神医是大夫，想必是能辨别的。”

事实证明，皇帝也高估了。

顾娇确实能闻出两种丹药在气味上的细小差别，知道两种药是不一样的，不会把它们混在一个瓶子里，但究竟哪种才是白药、哪种才是黑药，她也不记得了。

那就只能生如戏、全靠嘴皮了。

萧六郎在东屋小坐了一会儿，将两瓶药拿了出来，指着两瓶药胡掐道：“陛下，您这两种药不是一般的药物啊，左边这一瓶是白药，右边这一瓶是黑药，它们是一种失传已久的迷药，最初来自唐门，据说方子被窃走才逐渐在六国之中流传开来。但因药材极为难得，也因步骤十分复杂繁琐，只有燕国的药师才能炼制。”

顾的确是从一个燕国药师那里打探到这两种药物的。

皇帝的神色沉了一分，他感觉自己快要接近真相了：“那……它们究竟是什么样的迷药？”

萧六郎道：“娇娇说是能迷心智的药物，白药令心生好感，黑药令心生厌恶。”

皇帝：“是对下药之？”

萧六郎：“未必是下药之，而是服药后，药效发作时看到的。”

皇帝：“服药后多久能发作？”

萧六郎：“很快。”

这个与顾打听到的并不彻底一致，但也不算冲突，药效发作得快的话，很大概率上自己看到的就是下药的。

随着真相的，皇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呃住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冲堵塞的喉：“药效发作时是怎样的？”

“这个……就因而异了，有些甚至没有反应。”这是萧六郎自己推测的，当初南师娘没与顾娇说得那么详细，但萧六郎觉得如果皇帝中药之后反应很大，他自己早就察觉了。

这种迷药吃下去，最多是令犯困，不会再更强烈了。

皇帝捏紧了手指，他闭了闭眼，问道：“这种药的药效能维持多久？”如果维持得不久，那么自己对静太妃的好、对庄太后的恶或许就和它们没关系。

萧六郎一句话击碎了他的侥幸：“有药引的话，能维持许多年。”

皇帝一怔：“药……引？”

萧六郎就道：“是一种带着花香的药，可以做成安神香，也可以做成花放进锦囊。”

安神香！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使用静太妃给他的安神香！

“去……去把静太妃送来的安神香给朕拿来……”

“陛下，那些安神香没用，才都处理掉了。”魏公公为难地说道，说哇，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前阵子……蔡嬷嬷送了才一个钱袋，那气味……与安神香有点儿像……”

其实是不像的。

不过都有联想的毛病，想着想着可能自己都信了。

那个荷包曾被南师娘弄坏，之后顾娇给魏公公缝好了，里的花都没动。

他将钱袋摘了下去。

萧六郎早知这个钱袋是什么况，却依旧拿进东屋走了一遍过场，出来后他如实相告：“陛下，这里装的就是药引。恕微臣多嘴，陛下手里为何会有这些东西？难道陛下——”

皇帝打断他的话：“有些事，你不必多问。”

“是。”萧六郎拱手应下。

真相追查到这里，皇帝就算再笨也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内心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信仰都在一夕之间轰然坍塌了。

他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却又双腿一抖跌坐回去。

“陛下！”

魏公公大惊！

“朕没事……”皇帝惶惶然地摆摆手，阻止了魏公公前来搀扶他的动作。

他用尽浑身的力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的手抖得厉害，整个宛若一片寒风中瑟缩的枯叶，看着凄惨极了。

魏公公眼眶都红了：“陛下……”

皇帝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用扶朕，朕能走……朕好得很……”

话音刚落，他便吐出一血来，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事——

皇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姑婆的屋子里，熟悉的环境，简陋的陈设，只是他早已不是曾经的心境。

“陛下，您醒了？”

是老祭酒的声音。

皇帝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扭看向守在床前的老祭酒，有气无力地说道：“霍弦。”

“臣在。”老祭酒往前走了一步，“魏公公在灶屋熬药，陛下感觉如何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臣去叫娇娇过来看看。”

皇帝虚弱地移开视线，望向单调的帐顶：“不用，不用叫她，朕没事。”

老祭酒叹道：“陛下，您有什么烦心事可以与臣说，臣自当殚竭虑，为陛下分忧解难。”

老祭酒方才已从萧六郎的中了解到了全部经过，他一边觉得萧六郎忒大胆了，这种事也敢做，一边又挺自豪，自家小子挺有出息的，计划缜密、部署周全、胆大心细……

主要是心够黑，不愧是他徒弟。

但同时，他也有些为皇帝感到唏嘘。

被自己母妃算计这么多年，陛下心里一定也很痛苦吧。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真相是残忍的，可如果不这么做，就救不了庄锦瑟，所以还是委屈陛下的心上被个三四五六七八刀吧！

老祭酒果断放弃君臣之义，将话题跐溜转到庄锦瑟的身上：“陛下，您今是在碧水胡同歇息，还是回宫？明早朝有太后，您其实不必如此劳心。”

提到庄太后，皇帝的神色恍惚了一瞬：“霍弦。”

老祭酒拱手道：“臣在。”

皇帝望着笼罩在暗影中的房梁，自嘲一笑，道：“你说，她恨不恨我？”

连朕都不用了，可见心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