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辄止，而岳飞依然让全军维持前两状态，依然只是让最外层士卒披甲，然后流替换，并全军继续稳稳向前。

但是，随着两试探以后，到了下午时分，太阳微微西斜的时候，宋军眼可见，数不清的西夏骑兵与步卒开始蜂拥而至，出现在视野之内的田地中。

其中很多骑兵明显套上了一些不合身的皮甲，甚至有部分甲胄耀眼的甲骑往来出没于阵中，所谓步卒倒还是所谓单弓负矛，与寻常民夫无二，这是典型的西夏撞令郎（非党项族炮灰部队，汉居多，但允许计算军功）打扮，但却明显是自家党项居多……而三者加在一起，数量却是有些过了，几乎是瞬间便将地理的青苗给踩踏一平。

相对而言，宋军阵列也明显有些被隔空压迫到微微变形，得各部行军都督官重新喝令调整。

“节度……”胡闳休都有些惊惶了。“要不要先让全军披甲？”

“不急。”岳飞瞥了一眼，堂皇下令。“等他们先来……关键是不能停下……大军一旦停下便是他们得逞了。”

众将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却无几再应声，紧张之态已经非常明显。

而与此同时，白牛纛下，戴金冠的梁王嵬名安惠也回看向了自己身侧带着稍高金冠的国主：“四十多个族帐，大约两万轻骑，两三千兴庆甲骑，一千多步跋子，四五万……四五万撞令郎……国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有。”李乾顺低声相对。“这些甲骑多是兴庆府中各家贵族的私兵，所以才有钱置好马，他们家族宅邸就在兴庆府城内，便是下马守城也一定会卖力，而且便是战败也会自家往兴庆府走。可那一千多步跋子，却多是贺兰山下部族里的有甲武士……一旦失利，必然会一哄而散。”

“臣懂了！”嵬名安惠没有丝毫遮掩之意。“此战自然是全员拼命，但也要分先后，若撞令郎能稍微得手，便可让步跋子尾随撞令郎，先一步投战斗！”

李乾顺微微颔首，而下一刻，随着嵬名安惠跃马而出，重重挥手，各处旗帜摇晃不止，鼓声隆隆，却是先有甲骑出列在后，以作督战，随即，与之前两不同的是，这一次，却是数量惊的撞令郎率先涌出！

这些撞令郎们呼喊怪叫，有的光着，有的勉强带着一个毡帽，大部分只有一件不合时宜的袄，却是持弓蜂拥向前，对着宋军发动了水一般的进击。往往是一之下，便转提长矛，冲锋搏。

相对应来说，早在撞令郎们箭的时候，宋军阵中便已经弩矢横飞，让撞令郎们死伤无数。但是在数量加持下，这些无甲单兵的党项却还是前赴后继，蜂拥到了宋军阵前，与宋军步阵相接……不得不承认，这是进兴灵腹地以后，宋军步卒第一次与对方大规模短兵相接。

“全军着甲！”

看着密密麻麻的撞令郎，大旗下行进不止的岳飞终于下令，但同时他却不忘继续强调。“民夫放缓，甲骑放缓，全军再慢，也要继续前行！”

一侧曲端、胡闳休全都无声，便是全军上下，虽然被党项撞令郎们的声势所惊，却也没有那个高级军官做出异议。

这是因为但凡有些军事经验的，尤其是在西军中有从军经验的都明白，所谓撞令郎这种军队，不管是汉还是党项来做，本质上就是炮灰，就是消耗品，他们的作用一般而言只有三个，一个是赌上来这一波冲锋能动摇阵型，迫对方调度起来，形成绽；另一个则是通过这种大面积接触来主动寻找到对方军阵绽；而最后一个根本不用多说，谁都知道，就是来消耗箭矢、损钝刀剑的。

再锋利的刀，对上的骨，也砍不了几次，箭矢，更是不要想着再利用了。

而面对这种军队的这种攻势，首先便是要稳住阵型，而不是被他们调度起来。而一旦稳住不动，坚持下去，这些自己便会因为死伤而突然间自行溃散。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西夏国主在后的缘故，又或者是数量太多，这一波撞令郎似乎格外耐战。

错落有致的宋军阵列虽然在各处形成了凹阵，并依仗着军纪、甲胄、器械、阵型造成了大量杀伤，但还是让这些党项又进一步撞到了弓弩阵跟前。

但所幸，即便是外围弩手也都着甲，这使得弓弩阵并未有太多死伤，但毫无疑问，这使得宋军的杀伤效率大大降低，而且严重阻碍了后方宋军部队着甲的速度，更是直接影响到了军阵的前行。

当此形状，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窥见了一丝可能，视野之内，已经有少量西夏不行甲士准备在这些撞令郎的掩护下，往军阵内中闯了。

“让刀盾手着甲后脱离枪阵出击。”岳飞望着密密麻麻的党项炮灰兵，终于蹙眉。“但不许出阵追击！只许替弓弩手清理周边撞令郎，防止西夏阵！大纛随我本，行得再慢，也要步步向前。”

军令传下，原本就对眼下这个况有所对应的部分刀盾手即刻出击……这些拥有甲胄、利刃的士卒在密集阵型中对上这些无甲持矛却又混不堪的西夏步卒，简直就是屠杀。

可以想见，随着越来越多的披甲刀盾手出击，撞令郎们的攻势终将崩溃，宋军行军速度将会迅速恢复，但在这之前，血腥的屠杀不会停止……实际上，便是党项族的撞令郎们自己也都一时杀红了眼，失了神智……就在刀盾手们出击的过程中，各处都有小党项步卒抓住阵型空隙，成功越过了防线，涌了军阵之内，可内里迎接他们的还有密集的宋军甲骑、蕃骑，还有骑枪与骑弓。

涌进去，生存希望反而约等于零，可他们还是蜂拥而。

不过混战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基数大了，奇迹反而是必然要到来的。

大概是数间甲骑们都被勒令缩在阵中，此时不免有些激动，故此，面对着一涌进来的党项撞令郎，甲骑们居然让一名戴着毡帽、身材矮小的党项神奇的越过了防线。

此身上撒了半身不知道谁的血，挥舞长矛不停，朝着那面移动不止的四字大旗奋力杀来，而且张牙舞爪，呼号怪叫，状若疯狂。

然而，考虑到此的装备与身材，与其说是可怖，倒不如说是滑稽。

不用岳飞说什么，甚至岳飞根本就没看此，也不用曲端、胡闳休说什么，一名准备将便带着数骑迎上，准备一枪将此了断。

然后奇迹又一次出现了，那名武艺高超且久经战阵的御营骑军准备将临到跟前，准备一枪刺下时，居然本能一滞，然后让那个矮小党项从自己枪下逃生，继续直扑岳飞帅旗之下。

准备将醒悟回来，即刻追上，但曲端早已经怒气勃发，居然拉下面罩，亲自骑着铁象过来……且说，铁象天下名骑，海内共知，而曲端二十年戎马，虽然连吴玠都打不过，却架不住身材足够雄壮，所以此时居高临下，重甲长枪，铁面神兽，威风凛凛，对上当面矮小的党项撞令郎，宛如鬼神之临蝼蚁一般……实际上那迎面而来，见状彻底一慌，却是终于恢复神智，然后扭仓皇逃窜。

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那准备将当面一枪，直接轻易刺死此，然后下马割首，扔下毡帽于铁象身前躬身奉上，称有罪。

然而，曲端望着首级，一时怔了一怔，却是根本没有追究这个下属的失误，而是一声不吭直接调转马，回到了依旧在缓缓移动的中军旗下。

“为何不正军纪？”

岳飞蹙额发声。“便是警告一声也该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