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门旁的一双靴子直接赤脚跑出帐来，然后只是一回便看到东面火光琳琳，还有高声呼喊不断……有在喊为都元帅报仇，有在喊清君侧杀兀术，还有在喊大契丹万岁，甚至有在喊赵官家座下什么什么统制官领着什么什么山全伙在此……却不知道是不是看了《水浒传》？

喊得很是热闹，起了的营地更热闹，但秦桧只侧耳听了几声，将靴子套上后便直接转身迎上那二十个同样仓促起来的甲士：

“诸位！魏王使你们过来，就是为了今事，速速带我过河去西面！”

这群甲士有个首领，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直接蹙眉：“不用去见国主与魏王？”

秦桧终于气急：“足下若知道国主与魏王到底在哪里，带我去也行！”

甲士首领看了看挨着灯火通明的国主大帐，心中愈发不明所以，但事先魏王有嘱咐，却也不再耽搁，而是直接推开这个汉大官的侍从仆，护着这个汉大官直接往西而去。

秦桧没有理会自家仆从，反而主动指点浮桥位置，催促甲士速速赶过去。

待来到浮桥前，果然有严肃整备的甲士等候，将秦桧一行接过去，复又让甲士与随从留在东岸抗敌，然后才引着秦会之孤身一向小河西侧某个不起眼的小坡而去。

小坡上没点太多火，但秦会之天生眼尖，远远便看到了披着披风的大金国主和全副甲胄的魏王，二正立在坡上，观看对面营地中的象……只是看不到二表。

秦桧收拾心，便要过去问安，却不料临到坡下，直接被甲士带到了一地，俨然是不许他轻易上前打扰……这倒无妨，可让秦会之感到无语的是，在暗淡的光线下，居然两个熟早早等在了这里——是洪涯！

还有躲在洪涯身后的自家亲戚郑修年！

这两个王八蛋居然跑的比绰号秦长脚的自己还快？！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好多说的，三就在山坡下借着火光微微拱手行礼，然后便缩在影里，只是盯着坡上不过几十步外的那对伯侄，然后竖起耳朵而已。

而等了一会，到底是有一个声音从坡上传来，打了沉默。

不是别，正是年轻的国主完颜合剌，但听起来语气有些不佳：

“四伯父，作的到底是哪家？还是说连这些作的都是你和几位伯父安排的？”

国主毕竟十五岁了，小坡下，秦桧与洪涯对视一眼，各自想说的话都在不言之中。

“今夜真正带兵来作的其实只有一，那便是你堂叔父蒲鲁虎（吴乞买长子）……”完颜兀术声音同样冷清。“这始终是个祸害，他活着你便难安，我们三个也难安，所以俺才与你两个伯父将计就计，故意引他过来。”

这个回答没有让下面的两个汉臣稍有丁点反应，但少年国主却登时无言，因为这个答案明显让他清醒了不少……这是因为蒲鲁虎不是别，正是中风逊位的前国主吴乞买长子，此作一旦成功，别不好说，但他这个国主却一定首当其冲，无论如何都要是最倒霉的那个！

而且，这个答案也解开了另一个谜团，那就是到底谁有这个胆子，用小规模部队在国境内的野地里去袭击有两个合扎猛安保护的国主仪仗？

须知道，这可是天下最锐的军队！是昔大金国全盛时从二三十万大军中挑细选出来的！

但是，如果是蒲鲁虎的话就反而显得理所当然了，因为当初设立合扎猛安的时候，只有阿骨打、吴乞买、粘罕三获得了建立合扎猛安的资格，其中粘罕的两个合扎猛安在尧山战前给了娄室使用，一直留在河东不提，燕京城内剩下四个合扎猛安却是有两个是吴乞买亲手建立的。

说白了，蒲鲁虎很可能有内应！

沉默了许久之后，少年国主，也就是完颜合剌了，终究是没有忍住，复又压低声音询问：“四伯父……皇叔祖（吴乞买）知道此事吗？”

“老国主是真的中风难以起身。”兀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如今只能躺着，不然你以为当俺们兄弟为何敢轻易放他离开？”

“那内应是谁？”合剌再度追问。

“没有内应。”兀术从容做答。“蒲鲁虎找到了挞懒，想让挞懒打着老国主的名义去两个合扎猛安中找，但挞懒却直接寻到了俺，是俺和你其他两个伯父匆匆商议后定下的今计策……换句话讲，俺们三兄弟如何敢让你真的陷险地？”

少年国主如释重负。

而此时，听得这番秘辛，小坡下方的影内，秦会之却又与洪涯忍不住对视一眼，二目光在黑夜中借着火把匆匆一，便再度各自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国主终究太年轻了，究竟是蒲鲁虎先找的挞懒，还是兀术先找的挞懒，怕是便只有兀术和挞懒区区两能说清楚了。

所以，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秋风轻动，小河对岸，依然火光冲天，纷不停，小坡后方聚集的也越来越多……完颜挞懒、韩昉、乌林答赞谟、完颜希尹、完颜银术可，俱都在此处。

而这些虽然来得晚，却都是明之，此时看着小河对岸的光景，却只觉得可悲——不仅是对岸作的可悲，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也可悲，自己这些稍有醒悟的其实也挺可悲的。

但很快，更可悲的事也发生了。

“国主！魏王！”

在少数仗着身份喊以至于被拖走后，小坡下其实一直挺安静的，可这次还是有忍不住出言去喊了背对松林面对小河的那两位贵。

而且这一次，连旁边的甲士都没有阻止。

完颜兀术与完颜合剌伯侄二终于回过来，然后齐齐失神……但也只能是失神了……原来，目所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侧后方的松林里便燃起了火焰。

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眼下这个子导致的，有带着火种跑到松林里去了。

且说，秋里千里大松林一旦着火，哪里是力能阻止的？火势几乎是立即便随秋风蔓延开来，几个呼吸火线长度便能翻一番，仅仅是半刻钟功夫，便隐隐有成为火海，向更处卷去的趋势……与这番动静相比，河对岸营地内的象简直就是小儿科。

见此境，始作俑者如完颜兀术，尊贵者如少年国主，老谋算者如秦会之，战场横行如洪涯，身经百战如银术可，学问如韩昉、希尹，全都只能目瞪呆，看着这大火自由自在的在松林里翻天滚地。

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非只如此，大松林的火滔天卷起，声势压过一且，反过来影响到了河对岸的象，原本应该迅速了结的局直接拖到天亮方才停止——乌林答泰欲奉命率五个猛安在北面二十里处稍候，应该是顺着火光过来支援才对，但夜间突如其来的松林大火直接让他迷失了方向，天亮时才找了过来。

当然了，终究只是一场意外。

而且，天明之后不久，局势彻底安稳，终究让稍微对身后尚在冒烟的那场野火放下心来，继而将注意力转移到局上——到此时，虽然因为大火意外没有抓到本，但抓到的其他党却也不少，基本上已经算是证据确凿了，造反的就是完颜蒲鲁虎，而且这厮还勾结了部分契丹和奚！

劫后余生的燕京权贵们立在小坡前面面相觑，对这个答案倒是无话可说：

“国主刚刚封了他做王！简直是寡廉鲜耻！”

“堂堂真贵种，竟然跟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