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又跑到河东来了？”

仁保忠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倒是赵玖，明显不以为意，反而哂笑：“算了，不管真假，无外乎是求生罢了……而且便不是李师师，也是靖康中被劫掠的汉，按照直接军中规矩，这般物只要自求，皆可直接遣散安置，所以按照成例，发她一笔安家费，让她回东京去吧……至于她是李师师还是王师师都无所谓，反正总不能送到少林寺吧？那样岂不是在羞辱太上道君皇帝？”

仁保忠重重颔首，便转身趋步离开，专程安排去了。

小小曲，不足为道，就这样，接下来又有几件小事稍作处置，无外乎是派出御前班直监督军纪，库房仓储接手检查，顺便又有一个猛安两个谋克被擒获，但依然无原降，一刀砍了了事，不过些许时间，天色便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可以想见，今这种临时事端也要告一段落了，但接下来，似乎才是正菜。

果然，天黑以后，原本散落在各处的韩世忠、李彦仙，以及城外大营留守的马扩，纷至沓来，包括各部下属的资历统制官，也都纷纷聚拢而来，再加上一直在官家身侧，连手都一直没洗的吴玠、王彦、杨沂中、刘晏等，以及中途捉了过来的王德……基本上可以说，整个太原盆地，除了此时在监视东西两边金军的李世辅与郦琼，绝大部分宋军高层再度汇集一堂。

这一次，因为城中混的缘故，其实并没有专门的旨意来做军议，但是几乎所有军事经验丰富的高级将领都不约而同意识到，应该要有这个会议。

对此，赵官家便也顺水推舟，直接开启军议。

“朕只有一句话说，那就是派使者告诉合不勒，再不来，就不要来了。”赵玖脆以对。“剩下的，吴玠来讲，朕负责传旨。”

已经点燃烛火的堂中稍作骚动，但很快又平息下来，因为韩世忠、李彦仙、马扩这三位有大纛的，居然无一吭声，尤其是韩世忠这位名义上的河东元帅，素来挺胸凸肚扶腰带的，居然也一声不吭，而王彦、王德二格上虽有素来些不妥，但不知为何，可能是今城太过震撼的缘故，也居然忍住……诸帅臣如此，那其余等，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好让官家知道，”吴玠拱着黑手出列，先对官家行礼，再与诸节度团团拱手，然后方才回身继续对着赵玖恭敬以对。“臣以为，眼下第一要务，不是去取井陉，而是速速调遣部分锐北上雁门关，联合臣部御营后军主力、山契丹-西蒙古联军，外加官家派去通知的合不勒东蒙古军，尝试合围大同……原因有二，一则大同尚有金军两个万户，若能一举吃下，足以动摇金军根本；二则，既得太原，又取大同，则井陉堵塞河北、河东的效用便名存实亡……与之相比，此时猝然去取井陉，耶律马五是个善战用心的，必然费时费力，而攻上党，也只是顺水推舟……”

且说，吴玠于天黑之后便正式接手河东方面军，按部就班开始下一步统筹。而大名府河西之地，金军主力大军的高层却足足熬到三更，才终于强压着种种不安，在李固镇外的某处大篝火旁召开了一场临时军议。

这是没办法的，虽然那场连环炸同时弄得两军一起炸营，但宋军到底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自家的神迹，摧毁的是敌军的城防，所以最终在下午时分就从容城。而金军这边光是收拢部队，急忙调回河对岸南北几个万户，确保大营无虞，就已经很艰难、很考验了。

只能说，好在绝大多数中低层金军都没有那个视野目睹那场连环炸，否则，连收拢部队这个过程恐怕都很困难。

即便是这场军议，也显得有些不尴不尬……因为绝大多数万户，都未能从白那场惊天动地的城中恢复过来，很多直接丧失了基本的逻辑思维，明显有些恍惚之态。

这其中，甚至包括拔离速和兀术两位军中最高领袖。

其实，这些金国顶层英内心处不是不懂得此时要迅速、果断的下决心，立即更改战略部署，但是懂得归懂得，唯独那种亲临其境的冲击感，却根本不是能轻易挥之而去的。

好几次，众尝试开，但拔离速等河东诸将，张便忍不住说起太原，说着说着便语无伦次，杓合、阿里一开就元城和高景山，也都哀恸难名，便是讹鲁补、完颜奔睹等将，也都有恍惚失神之态，既没有了宿将的稳重，也没有之前争权夺利时的桀骜。

“诸位，这样好了。”兀术几次想说话，几次都不知从何说起，却又恍惚想起一来，便勉力支撑身体，就在篝火旁起身。“你们与俺全都亲眼看到白那一遭，说是心里明白那是火药，但其实还是受了震动，以至于心中已，不能妥当言语……俺换个幕僚来，你们也都认得，之前西路军的通事，后来又跟高景山的那个高庆裔，他的本事应该是不用怀疑的，让他来替俺们分道一二。”

篝火旁，拔离速以下，诸将面面相觑，所有神色晦暗不明之余也都无奈，便只好点。

而大约片刻之后，高庆裔被唤来，听阿里转述了几句话，却一声不吭，众望去，只见此除了双目在火光映照下一片通红外，神色倒也平静，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唯独兀术一时暗叫自己糊涂——别不知道，他不知道吗？这高庆裔受高景山大恩，而后者如今十之八九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那前者状态难道还有个好？

一念至此，这四太子便要挥手斥退对方。

不过，出乎意料，也就是此时，高庆裔却居然开了，其声音虽然稍显嘶哑，却称得上平静认真，倒是让所有神为之一振。

“恕下官直言不讳。”高庆裔神色平静。“事本身是很简单的，四太子与元帅还有诸位万户之所以不能妥当分析，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不愿说罢了……容下官稍作解读。”

篝火旁，一时言语嘈切皆无，只是风声呜咽不断、篝火哔哩之声明显。

“其一，元帅说的对，元城可以这般炸开，那太原必然也可以，再考虑到今是年关，而宋国官家之前那般极速进军太原，怕是本就有约定，此时太原必然也是这般被炸开了……而太原城既然陷落，那折合将军十之八九也已经殉国。”

拔离速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其二，太原府与大名府既都落宋军之手，大名府这里不说，只说太原，太原一丢，河东之地便失了咱们大金国便失了防御上的根本立足之处，整个河东，从大同到上党，必然要被宋军主力肆无忌惮轻易扫净……现在，不要指望这两个地方还能守，需要迅速发军令，让大同的两个万户、太原的残余部队、上党的些许留守尽数速速撤离，晚了就要被宋军堵住，就要落得白白覆没的下场。”

“果然没救了吗？”拔离速终于开，言语艰难。

“如何有救？”出乎意料，回应拔离速的居然是面部浮肿的完颜奔睹，其一般沮丧难制。“高通事说的不差，不但太原无救，隆德府也只能退出去，晚一步，宋军南北一起压进来，便是死路一条……看今白天那场动静，分明是雄关、城池在宋面前全都无用了，隆德府的几座关碍根本拦不住宋军，太原府剩几座城多少兵，也都只是任宰割……撒离喝也是等死！。”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但很快，完颜突合速忽然近乎咆哮一般仰天一叹。

兀术以下，诸将知他的家小都在汾水西岸，估计此时还没来得及被俘虏，但似乎也跑不掉了，也都黯然到无话可说。

“关键是大同府。”过了不知道多久，借助着高庆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