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主要是大队的老班底和新补充的民兵。

德少尉和梅森中尉的手下相较而言就显得鱼龙混杂：劳役犯、强征伍的商贾、其他民兵队的残部……什么都有。

某种程度上来说，由德和梅森带着这些“乌合之众”，正是因为这些“乌合之众”只有他们俩才能带。

杜萨克骑手则由杰士卡中校亲自统领。

温特斯在队列中行走，挨个检查武器和盔甲。

他的下属一半穿着帕拉图半身甲，另一半身披赫德扎甲，乍看之下十分古怪，甚至一时间分不清是哪边的士兵。

“这哪门子穿法？”温特斯停在一名扎甲矛手面前。

他心里着急，说话难免带三分火气：“绑绳放外面嘛？”

长矛手闻言一缩脖子。

“你叫伊什？”温特斯想起长矛手的名字：“是不是你？”

甘水镇的伊什连忙点。他伸手想扯开绑绳，但动作十分笨拙，一直摸不到绳。

温特斯急子发作，直接解开长矛手的臂甲，又麻利地给长矛手穿好：“照着我的绑法！把绳结都给我放里面去！”

等伊什回过神来，少尉已经走到其他面前。

伊什几次想出声，却只是舔了舔嘴唇，一声“谢谢”最后也没说出。

“十夫长听好！检查你们同帐战友的盔甲！”在队列中检查的温特斯高声下令：“两个互相帮忙穿！”

十夫长们立刻开始行动，比起手忙脚的民兵，这些跟着温特斯一路过来的老多出一分沉稳。

夏尔和海因里希抱着百夫长的盔甲跑来温特斯旁边：“您也赶紧着甲吧！”

随便找了个空地方，温特斯站好，夏尔和海因里希开始帮他穿四分之三甲。

安德烈和德过来和温特斯碰。

“知道来了多少赫德吗？”安德烈皱着眉问：“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温特斯摇了摇

德朝着大营中央比划了一下，冷静地说：“全都动起来了。”

突然，空气中传来不可见的剧烈振——是马蹄践踏大地的轰隆声，就在近处。

所有都大吃一惊，有些民兵的武器都被吓得掉到地上。

“来的这么快？”安德烈瞪大眼睛。

温特斯抿住嘴唇侧耳倾听，很快松了气：“不是赫德过来，是营中骑兵在往外去，可能在往外撒侦骑。”

“不，不是侦骑。”德搭着脉搏在计数：“哪有如此多的侦骑？”

三个少尉爬上附近的哨塔，在哨塔上军营全貌一览无遗。

位于大营另一端的骑兵营地，马蹄扬起遮天蔽的烟尘。

至少四个中队的骑兵已经离营，还有更多的骑兵正整装待发。

安德烈眯起眼睛仔细地辨认，突然惊呼：“差不多所有的轻骑兵都出动了！”

营门外，一条长长的烟尘尾迹正在朝北边延伸。

一名绿色盔缨的传令兵朝民兵驻地疾驰而来，带着给杰士卡大队的正式敌通报：

大赫德骑兵正从北面近，斥候被敌外围轻骑逐退，没能探明具体兵力，推测有数千骑的规模。

传令兵还带着给杰士卡大队的命令：

即刻前往北桥，加固并防御桥营寨。

……

攻城被突然叫停，各式各样的流言不胫而走，中下层军官和士兵一时间心惶惶。

但帕拉图军的指挥链仍在正常运转，军团总部有条不紊地发出一道道命令，仿佛他们早已预料到这种况。

在这种况下，命令就是军心的压舱石，能机械地执行命令反而让安心。

荣誉感在帕拉图军心激，他们曾经一次次以少胜多，他们是联盟的盾牌，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军。

如同一猛兽转动它的颅，大军开始调整重心，准备迎敌。

没有投战斗的预备部队调转方向，已经投战斗的五个大队后撤、重整。

更多的斥候奔赴荒野，这次他们绝不会再被轻易逐走。

骠骑兵和猎骑兵倾营而出，驰援北岸营寨。

塞克勒准将找到正在着甲的阿尔帕德：“光派轻骑兵去北寨，我觉得不行。”

“我知道，我带重骑兵去。”阿尔帕德灌下一大烈酒，随手把扁银酒壶塞进胸甲里。

少将的脸庞因为血流速加快而略微泛红，如果不是皱纹和泛白的双鬓，很难想象面前这个帕拉图汉子已是年过半百之。

两个步兵大队于汇流河北岸设寨，把他们布置在那里是为了阻绝边黎城北的进出。

现在面对敌援军，他们首当其冲。

“如果只是对付赫德先锋，轻骑兵也够了。”塞克勒停顿了一下：“但如果是要阻止援军进城，或是阻止赤河部突围，北寨就需要加强。那里现在是重中之重，必须有坐镇。”

“嗯？”阿尔帕德眉毛一挑。

“我带去。”塞克勒神色严峻：“我带没有投攻城的预备队去北寨。之前只需防赫德出来，现在还要防敌进去，所以南寨也要补强。让杰士卡那小子去挖封锁壕，他的擅长这个。”

阿尔帕德哈哈大笑：“那也是该我带去北寨。一直都是你坐镇中军，大营这边没你不行。”

“不，那是亚诺什将军没有出事前。”塞克勒目光灼灼：“你现在是军衔最高的，是一军之主，不能再在外面由着子冲杀。赫德都是骑兵，战术上拥有主动权。但他们要给边黎解围，战略上被动。我军的战机，全在于此……”

……

……

西风咆哮，云蔽。

三千帕拉图士兵迈过木桥，朝北寨进发。

地震般的马蹄声从北面传来，一名侦骑挥舞盔，朝塞克勒准将狂奔。

他的嘴大张，但他的呼喊完全被马蹄声所掩盖。

在侦骑身后山坡的棱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赫德骑兵的身影，然后是两个、十个、一百个……

数不清的赫德骑兵从反斜面跃出，呼啸冲向帕拉图的队列。

“围点打援？”塞克勒准将面带冷笑。

军号吹奏，战鼓敲响。

就在漫山遍野的赫德蛮子眼前，六个步兵大队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队形变换。

帕拉图军背靠汇流河，结阵迎敌。

“我就在阵中！”塞克勒高举长戟立于马背之上，他的声音经由施法者增幅传达给所有：“若我后退一步——斩下我的颅！”

士兵们齐齐注视着将军的盔缨，先是一片死寂。

“万岁！”有突然大吼。

“万岁！”越来越多的加呐喊。

“万岁！”所有的声音汇成一：“万岁！”

伴随震耳欲聋的山呼，塞克勒跃下马背，大步迈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