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打响了、谁的枪没打响，一目了然。

“第三队！开火！”温特斯大吼。

军鼓戛然而止，夏尔抡起木槌，使劲敲在铜锣上。

“咣！”锣声穿透战场的杂音，这是开火的讯号。

第三队火枪手按下发杆，打出一齐。

每个击位旁边都站着一名十夫长做记录。军法已提前宣读，谁的枪没响，战后严惩不怠。

“第三队！装填！”温特斯紧接着下令：“第四队！准备！”

鼓手再次敲起快鼓。在高频率的鼓声中，一队火枪手后退，下一队火枪手补上。

这套战术并不简单，每个火枪手都必须在九击的时间内完成装填，而且还要提防误伤和意外事故。

凭着鼓、锣和嗓子，十队火枪手磕磕绊绊地转替。

看着下属手忙脚的模样，温特斯并不满意。

在他看来，民兵现在还是太笨拙，如果进行更多训练，这套转击战术一定会更加流畅。

“第四队！开火”温特斯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他心想：“得找个来替我喊令。”

蒙塔涅百夫长犹自不满意，但是赫德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以前两腿的火枪放一次就要花许多时间装填。

可特尔敦部的赫德惊讶发现：面前土堡内的两腿的火枪就没停过。

枪声连绵不绝，铅弹如同雨点，一接一，打得拒马外的赫德抬不起来。

终于，一大批赫德弓手赶到前线。

这些弓箭手都披着双层、甚至三层重甲，跨过拒马一直抵近到壕沟边，朝墙上帕拉图放箭。

登时便有几个火枪手身子探出墙太多，命丧箭下。

赫德的硬弓重箭，距离稍远力道便会衰减。但换来的优点就是近距离“威不可当”。

尤其是月牙箭，甚至能把手腕从胳膊上削掉。

温特斯看到赫德重甲弓手近，一点也不意外。

你死我活地攻防十几场，赫德有什么战术，温特斯如数家珍。

毫不夸张的说，还在世的维内塔军官里，恐怕没有比温特斯·蒙塔涅更了解赫德看家本领。

这些弓手肯定都是挑细选出的悍勇武士，能披双层重甲、开硬弓，箭术高超，专门负责狙杀、压制帕拉图火枪手。

温特斯露出一丝笑意。

锐？老子打的就是锐。

“奔马！”温特斯一声喝，魔法增幅的喝瞬间压过一切声音。

听到暗号，壕沟后的胸墙突然站起一大批火枪手，齐声呐喊：“uukhai！”

他们早早藏在墙后，就等着这一刻。

“开火！”

胸墙之后的火枪手在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上，顶着脑门给赫德锐来了一狠辣至极的排枪。

从重甲弓手到胸墙，中间只隔着一道壕沟，相距不超过四米。

如果这都打不中，那手有充分的理由吞枪自尽。

按约定，一直隐忍不发的火炮也同时开火。

数不清的铅子在壕沟边错飞舞，赫德铅铁葡萄吃到饱。

温特斯感觉脸颊突然有点湿润，他摸了一下，原来是城下的鲜血飞溅上来。

硝烟散去，壕沟边的赫德重甲弓手十不存一。有还活着，只是因为没瞄准他。

鼓声、锣声依然没有停息，一接一向城下的敌齐。

只是一个小小的改进，杀戮效率却大大提升。

赫德锐气尽失，溃逃而去。

几乎没付出什么伤亡，第一进攻便被打退。

坐镇中军的杰士卡中校命招来温特斯。

见面后，杰士卡一言不发递给少尉一杯烈酒，他的脸上看不出喜忧：“派些可靠手补拒马，把尸体都拖走，别让赫德再玩叠尸攻城这套把戏。”

“已经派了。”温特斯没有拒绝酒，一气倒进喉咙。

两沉默半晌。

杰士卡突然称赞道：“得不错。”

中校难得夸奖，他努力想挤出一些善意的表，反倒看起来十分古怪。

“嗯。”

杰士卡放弃尝试，又恢复平不冷不热的语气：“你搞出的这套替击的战术有点意思。”

温特斯擦了一下脸颊，说：“不是我独创的，转击自古就有。古的标枪手就是这样流投掷，弓箭手也会编队依次撒放。”

“这世上哪有独创的东西？”杰士卡嗤笑摇，又给少尉倒了一杯酒：“都是在别的东西之上加以改进。既然是你改进这套战术，那它就是你的。蒙塔涅战术？蒙塔涅体系？”

“还是就叫转击，我不希望冠名它。”

“为什么？”

“老元帅改进的方阵，不是也只叫大方阵吗？”温特斯幽幽地说：“虽然说出来很傲慢，但我似乎有一点点体会到老元帅的心境……我很高兴，但我也害怕。我害怕在将来的某一天，有把这套东西也用到我们身上。”

杰士卡拍了拍少尉的胳膊，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