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赤河部援军与边黎城直线距离不足“一羊”，红褐色夯土城墙上的每一座箭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注：一羊地指放牧羊群的距离，大约1.2—2.5公里。同理还有一牛地、一马地，都是赫德的计量法]

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羊地，却又犹如天堑。

因为四个千方阵、一座营寨以及十几米宽的冰冷河水拦在他们面前。

千夫长“鸱枭”驰本阵，一直闯到象征主将的赤色马尾旌旗处才勒紧缰绳。

战马嘶鸣，立而起。

鸱枭跳下马背，怒气冲冲走向旌旗，厉声质问：“[赫德语]小狮子！为何不动？”

[注：以下赫德说的都是赫德语，不再另标注]

旌旗之下，鸱枭中的小狮子一言不发。他眉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缝，死死盯着边黎。

河对岸的土城此刻已被浓烟笼罩，喊杀声、枪炮声和炸声清晰可闻。

赫德崇尚青色，以青马、青羽、青石为贵。红、黄、蓝三色次之，白最下。

旌旗旁边的几个赫德，翎羽皆是青色，意味着他们至少是千夫长。

小狮子和鸱枭一样，盔上的青翎羽只有一根。不过与其他青翎羽相比，他看起来未免有些太过年轻。

就在小狮子身侧还有另一位首领，盔上的青翎羽足有三根，而且比其他的翎羽都要长。

那首领身披全套甲胄，只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

老首领用马鞭指着严阵以待的帕拉图，对鸱枭说：“两腿结刺猬阵，摆明等我们去攻。既然知道前边是悬崖，只有发疯的蠢牛才会往下跳。”

鸱枭勃然大怒，指着老首领鼻尖叱骂：“铁多，你比狼还贪婪、比狐狸还诈，你就是不想出力！从到尾，仗都是我们在打！你的部众可流过血？你不得白狮死，好把我们一吞掉！”

老首领身后的千夫长忿然作色，跳出来捉住鸱枭的肩甲。

鸱枭左手控制对方的小臂，一记凶狠的右勾拳把那打翻。

被打倒的千夫长爬起来，刚要再上，却被雪亮的刀尖退。

鸱枭手握弯刀直指众，跳如雷：“白狮与我们约定，诱敌出营，再行围歼。现在他们来了，你们却迟疑害怕？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难道等他们进寨再打？还说你们没有包藏祸心？”

鸱枭又冲小狮子怒吼：“小狮子，城里的炮声如同雷鸣，你的血亲兄长正在被攻打，难道你也要背叛他吗？”

马尾旌旗下，众噤若寒蝉。

小狮子根本不理睬鸱枭，他看向老首领：“舅舅，鸱枭说的有点道理。边黎怕是快撑不住了，这饵有毒也得吃。况且帕拉图分兵，的确是好机会。消灭眼前的敌，围城的帕拉图不攻自。”

洪河部的老首领“铁多[乞铁牙]”沉默半晌，终于点。

他冷冷对鸱枭说：“我若是想吞并白狮的部众，压根不会跟着你们到这里来。”

鸱枭闷哼一声，收刀鞘。

“你的愤怒就像野火。”小狮子又看向鸱枭：“不要灼伤自己，去烧帕拉图。我有事要你做。”

……

赫德没什么动静，帕拉图更不会主动出击，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罗伯特中校如同杂耍演员，跨立在两匹马的马背上，正观望敌的动向。

他的大队和另一个大队组成一个千方阵，位于总体阵型的最东端。两端是最危险的位置，自然要给最可靠的部队。

在罗伯特中校看来，任何一个智力健全的指挥官都不会硬攻大方阵。

但是塞克勒给敌军主将一个不得不强攻的理由——边黎。

他明明白白告诉敌军主将：我兵分两路，一路打边黎，一路打你；击溃这一路，边黎围城自解；不击溃这一路，今便要城。

而且加上北寨守军，塞克勒手上也不过五千。面前的赤河部大军浩浩，看阵势至少有万骑。

五千对一万，步兵对骑兵。

罗伯特中校虽然神色镇定如常，可心里还是捏着一把冷汗。

赫德军队内部的路线争论和决策流程，帕拉图当然无从知晓。

罗伯特只看到敌开始有动作，马蹄卷起漫天的灰尘，骑兵从两翼包抄。

帕拉图中军也传来号令。各方阵缓缓移动，一个方阵前出，其他方阵收拢。

四个方阵由一字排开，变换为品字布局。

赫德骑兵呜嗷怪叫，越冲越近，气势倒是惊。

“火枪手，准备！”罗伯特中校下令。

火枪手平特听令，好铁叉，架稳火枪。

他心知像这样四平八稳击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仔细地瞄着。

两翼包抄的赫德骑兵冲至百米左右，突然拨马转向，原来是虚晃一枪。

平特的手很稳，这种把戏只能吓唬新兵，当然骗不过平特，也骗不过其他。

帕拉图方阵肃然无声，没有一误，火枪手们都在静静等待开火命令。

赫德骑兵退到稍远的地方，不再冲锋试探、也不下马，就这样远远缀着。

罗伯特中校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因为他目测敌停在两百米左右，不远也不近。

两百米，骑兵全力冲刺只需要二十秒钟，最多不超过三十秒。

可是这个距离又恰好处于火枪有效程之外。

曾有言：一个要是能在两百米外被火枪打死，那和被流星砸死也没什么区别。

赫德把这个距离掐的很准，如果不是巧合……那就说明敌对于帕拉图火枪的能很了解，是有备而来。

两翼包抄的同时，赤河部还有其他动作。

千余名赫德翻身下马，推着楯车从正面近方阵。

见赫德掏出传家宝，罗伯特中校也随之变阵。

他攥紧拳，腹诽道：“我们为什么不带几门火炮？不然何至于被楯车欺负？”

火枪手平特接到命令，急忙跟着同伴跑到方阵正面列队。

赫德楯车推到两百米左右便停住。

罗伯特中校惊讶地发现，楯车旁的赫德之中竟有不少扛着火枪。

先是震惊，后是奇怪，某一个瞬间，罗伯特突然手脚冰凉。

与此同时，冲锋曲突兀响起，传令兵从中军向西面八方狂奔。

“将军有令！进攻！”传令兵一边朝罗伯特方阵跑，一边竭力大喊：“将军有令！进攻！”

“全体都有！”罗伯特大吼：“向前，齐步——走！”

百夫长、军士纷纷随之重复命令。

平特扛着火枪，手忙脚从方阵侧面跑到正面。刚刚把枪架好，还没来得及挂火绳。

听到突如其来的命令，他有些茫然无措。

抬望向前方，平特看见不远处的赫德掀开楯车上的蒙布。

黑的炮露了出来。

红光一闪。

“轰！”

二十几枚核桃大小的铁球而出，凌空散作钢铁冰雹，扫向帕拉图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