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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均噤声不敢言语，都把垂得死死的，隔岸观火。

萧容与冷硬的眉眼似乎染上几分讥诮，他极冷漠地从胸腔间闷出一声轻笑来，墨黑如夜的一对眸子带着刺骨的寒冷锐意毫不留地投掷向上位者。

皇帝也哂笑，缓缓掀起眼帘看着他，唇角带着森然而瘆的气息，缓缓问道：“你敢吗？萧大。”

沉默在空气之中形成僵持的气氛。

萧容与眉眼如山，神色冷淡，一字一句道：“臣，领命。”

朝臣皆倒吸一凉气，这样的事不是儿戏，也不是少年意气，隽州潭州二地已经划归北狄多年，陛下要一朝取回来，谈何容易？

偏生萧首辅平里这般沉着冷静的竟然也敢冒险答应——

朝臣中不乏有知道萧容与的子，他从不打没准备的仗，看来此次，是为了长公主，拼了命也要把这隽州潭州二处失地夺回来。

众默然。

皇帝显然也没能料想到他这样脆利落地就应承下来，愣了一瞬之后，神色恢复如常，唇边勾起浅笑说道：“朕就知道萧大是大安的中流砥柱，为国分忧这种事，从来不会退却半分。”

下方一众大臣沉默，心说这是为国分忧吗？

这是送死啊！

“请陛下容臣出征之前与殿下告别一，一切筹备妥当之后，臣便会前去边境，陛下放心。”男子声线清冷邃，本就铁实坚毅的一张脸上此刻更是冷硬如铁，一双眸子幽暗沉，比夜色还要浓郁几分。

皇帝见他如此痛快利落的安排妥当，倒是半分错也挑不出了，沉默了半晌之后开说道：“萧大做主便是。”

“臣的请求，陛下身为天子，一诺千金，想必定然会护内周全。”萧容与淡淡道。

这话说得冷硬而失礼，带了几分威胁与僭越，可在众脸上，却是没什么阻止的反应。

大家都是朝臣，心是长的，陛下今朝能这般对萧容与和长公主，安知将来的某一就不会这般对自己吗？

而萧容与称瑾宁长公主为内也是颇为失礼，往里他最是知礼懂法半分僭越也没有，今倒是没在乎那些。

看来是打心底里希望瑾宁长公主非皇室中，最好和这个皇帝扯不上半点儿关系才好。

皇帝面色冷寒，沉吟了良久，带着幽笑意的唇角终于挤出来几个字，“你放心。”

萧容与朝殿上拱手，垂眸道：“臣告退。”

说罢转身退出了大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礼节丝毫不，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出。

明明他是被皇帝迫披甲挂帅的那一个，此时此刻，却像是殿上坐着的像个笑话一般。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殿内大臣众多，江韫本还带着忧虑的眉眼看见萧容与这般从容，忽然也如同服下定心丸一般安定了下来。

无论皇帝派下来的到底是多艰难的任务，直觉告诉他，萧容与就是会平安归来。

他就是那战场上的王者，足以君临天下的那个！

……

萧容与回了平远侯府，内室灯光犹亮着，那是为他而燃的。

他心微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轻轻推开房门，室内焚香气息清雅，穿着素色常服的子附身靠在桌案之上，已经睡熟。

萧容与冷硬的眉眼融化下来，染上细腻的柔然之意，轻轻地将案旁的子抱了起来，走到床塌旁放下。

此番前去，必会经历漫长时，她有孕在身却要独自一……

辛苦了。

萧容与眸色透出怜惜和心疼，拆了子的鬓发，将锦被拉到她身上。

到底还是睡得不沉，梁寻豫眯了眯眼睛，哼唧了两声，醒了过来。

抬眸就看见萧容与坐在他身侧，神色柔和。

本也是放松的神打算继续睡去，忽然想起皇帝的威胁，她倏尔清醒，伸手抓住了萧容与的手，掌心透出了湿的寒意，有些紧张地问道：“如何？”

“皇帝要隽州潭州二地回归安朝。”萧容与沉默半晌，但也知是瞒不住的，只得开说道。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不再称皇帝为陛下了，不为旁的，只因为当今圣上之德，实在不配为天下的陛下。

梁寻豫彻底清醒过来，脸色带着震惊，握着他的手猛地紧了一紧，皱眉确认道：“你说什么？”

“隽州潭州二地已经划分为北狄属地多年，于国于民割地求和都是巨大的耻辱，我确实也心存不甘，便应了下来。”萧容与神色冷静，温和的声线努力安抚着她的绪，缓声说道。

梁寻豫紧紧蹙眉，神色有些紧张道：“是，我明白，可是……可是北狄实力强劲，要夺失地，谈何容易？”

面色上的焦急藏也藏不住，多年来一直处理着朝野之事，她这般失态，已经是良久未见了。

可她冷静不了。

北狄那般实力，去收复隽州潭州二地，可不是就去送死吗？！

“不行。”她呼吸有些，抓住了萧容与的手，面色上已经带了恳求之意。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冒着失去他的风险了。

萧容与伸手揽她怀，周身气度沉。

若不是不想天下唾骂长公主，他何尝不想为她颠个皇权？

只是她已经辛苦了这半辈子，他不想她的余生也依旧在黑暗中活着。

就算要颠了皇权，也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平盛世。

“你放心。”萧容与声音沉稳。

“我此番去，必会平安归来。况且这仗也是总要打的，难不成就一直放任隽州和潭州不管吗？”萧容与轻吻她的发顶，语气缓和地劝慰着。

“要管，但现在不是时候。”梁寻豫皱眉，眼圈慢慢的红起来。

她的手抖的不成样子，她在害怕，是真的害怕。

这一瞬她甚至不想再招惹这天下了，只想为自己，为他，为孩子寻个安宁的去处，远离这世事纷杂的烦扰，再也不想挂心朝野。

只是若真如此，却又对不起父皇，对不起身祭天下的周掌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