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么？

“说到忘恩负义，这里还有一个。”

张易之走两步，居高临下望着浑身颤抖的李湛。

“你爹李义府出身微贱，算了，没必要帮他掩饰，你爹就是院里的公，靠着一手诗文为院招揽生意！”

“他是很有才华，若没有陛下，才华说与野狗听？”

“而你蒙荫镇守玄武门，非但不感激陛下，反倒……”

顿了顿，张易之有些意态阑珊，似乎不想啰嗦下去，侧望着远方。

一只手却死死掐住李湛脖颈，掌背青筋起。

李湛满脸涨红，双眼圆瞪，嘴涌出哈喇子，片刻后窒息而亡。

“还有你，也该死。”

没有停顿，张易之走到李多祚面前，提起刀进他顶。

李多祚眼珠子几乎鼓出来了，折腾了几下，双耳已是渗出猩红血迹。

张易之拔出刀，面无表走到桓彦范面前，“记住，你是谯县桓氏的罪。”

一道寒光凌空劈下。

桓彦范的一声惊呼刚刚冲上喉，还没化成一道音而出，就被那凌厉的一刀斩成了两半。

长街如森的墓窖，诡异到无敢发出声响。

就算见到血腥场景，想要呕吐都强忍着，生怕触碰了那尊杀神。

他连眉都没皱一下啊！

一个，怎么能冷血无到这个地步！

一个个高贵的公卿，死后连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住！

就在此时，远处皇宫号角声呜咽响起，雄浑悲壮。

似乎在祭奠亡者，祭奠那些每一具尸体都失去颅的。

群臣知道，那是金吾卫巡戈神都城。

一切照常，跟昨天一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眼前这些血淋淋的尸体，还能回到昨天么？

张易之敛眸扫视着一张张恐惧的脸，淡声道：

“这辈子死在我手上，希望下辈子你们有机会找我报仇。”

说完挥了挥手，众多绿袍冲到戟门。

刀挥起再落下。

武攸宜以哀求的目光盯着御驾，等来许久，等来的是一柄冷冽的利刃。

这样的场景重复一遍又一遍。

群中的李楷固有些恍惚，他记得大帅说的那个词汇——

屠宰场。

眼下的确犹如屠宰场。

纵然他经历过无数残酷的战争，可此时仍然脊骨发寒，内心战栗不止。

杀普通，和杀一个尊贵的公卿完全不同。

这天下，有多少敢将公卿当牲畜杀？

地上血汩汩流动，在场众皆面色煞白，他们透过戟门看到大殿。

那里有神龛，龛内供奉着大唐历代帝后牌位。

试图造反复辟李唐的，都死了。

死在这个晨曦初露的早上。

就死在宗庙前。

血泊里只剩两。

“我是被威胁的，李昭德他们胁迫我，我不敢造母皇的反。”

李旦肝胆欲裂，整个处于浑浑噩噩的恐惧之中。

他竭力撇清自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李昭德一群身上。

长街气氛更加讶异，满朝权贵神色复杂。

他们很清楚陛下是一位怎样的。

铁血，狠辣，果决！

相王带谋反，陛下绝不会饶过他。

李显眼底有一丝兴奋，而武家众神色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张易之表没有丝毫波澜，静静等待御驾里的声音。

“母皇……母皇，儿臣是无辜的，你要相信儿臣。”

李旦猛地咳嗽，咳出大片血来，整个从上到下抖如筛糠。

“母皇，恳请……”

太平想说求的话却堵在嗓子眼里，只是满脸哀容。

御驾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造反在朕这里没有轻重，触碰必死。”

李旦如遭雷击，全身血似乎在这一刻凝固，灵魂都在颤抖。

母皇要杀我！

她要杀亲儿子！

群臣皮发麻，这就是皇帝，这就是纯粹的政治家！

虎毒不食子，舔犊之在皇位面前算什么！

“啊……啊……”

李旦张开嘴，可此时却根本没有力气支撑着他把话说完。

身旁的李隆基面色煞白，恐惧的脸满是绝望。

李旦看到那道身影越靠越近，他已经丧失所有意识，像回到小时候，梦呓般喃喃：

“娘。”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长街却显得那样突兀。

一悲凉凄婉充斥着群臣的身心。

有些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喊的是娘。

有些老临死前，喊的也是娘。

将死之时，喊娘归故乡。

让灵魂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得以安息，这是绝大多数心底隐藏最的念想。

幸娘亲，幸娘亲，积得功。

这一刻，无数为之动容，太平甚至潸然泪下。

张易之停住脚步，刀也慢慢收起。

片刻后，带着竭力控制悲痛的声音从帷幔中响起：

“相王李旦意图谋反，罪不可赦。”

“自即起逐出皇室贬为庶民，流放岭南，无诏永世不得回京。”

群臣默然。

不仅废掉皇室身份，流放到整个大周最为贫瘠，最为贫穷的地方。

可以说。

李旦这辈子无法踏大周政治舞台，也再没有半分争储的可能。

完完全全沦为一个废。

不过，对他而言却是最好的结局。

兵变谋反，陛下没有杀他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陛下除了是皇帝，还是一个母亲。

历朝历代的皇帝之所以能狠下心杀子，那是他们没有经历怀胎十月的痛楚。

那声“娘”唤醒了陛下尘封已久的母。

听到宣判，李旦长松一气，一阵眩晕感传来，便昏厥在地。

能活命，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李隆基低着，眼底有劫后余生的窃喜，他刚想开叫几声。

目光却看到一双踏在血泊中的靴子，继而是满是猩红的白袍。

最后是一张俊美无俦、却没有丝毫感的脸。

李隆基双目通红，神色疯狂，脸上充满了怨毒。

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我终究不会死！

哈哈哈哈哈——

我不会死！

张巨蟒，气死你啊！

群臣心底的郁慢慢散去，这场血腥该落寞了。

陛下既然放过了李旦，便没理由再杀李隆基。

家李隆基只是凑热闹，这场政变参与度极低。

张易之俯瞰着李隆基，就像看一只蹦跶的蚂蚱。

他弯腰俯下身，直视着对方，用仅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曾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