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听说他还敢跟中山王作对，怪不得克妻克子，这叫恶有恶报！”

“嘘，小点声，俺们平老百姓惹不起他。”

“怕个甚，难道还会因言获罪不成？”

“……...……”

群议论纷纷，看向辂车的目光带着厌憎。

就在此时。

咻！

一道箭矢空而来，钉在马蹄上。

“本尊，第五氏，名重楼！”

一道狂妄的声音响起，群中瞬间涌出数十个持刀男子。

“有刺客！”

辂车旁的侍卫神色仓惶，如临大敌。

周遭气氛凝结，百姓陷死寂之中。

竟然有敢当街刺杀储君？

究竟是哪个壮士？

“超过半炷香，便是本尊无能。”

一道素色袍衫的男子袭掠而来，剑尖在地上摩擦出金石声。

战斗瞬间打响。

第五重楼身影如鬼魅般，浑身散发滔天杀机。

噗——

剑光闪动，鲜血飚飞，毫不留收割着命。

如此血腥的画面，直如修罗地狱般，群尖叫声四起，百姓疯狂逃窜。

“杀！”

众多绿袍掏出鸟铳，目标对准守卫辂车的侍卫。

“土瓦狗之辈，也敢阻抗本尊！”

第五重楼的嘴角露出一丝狰狞之笑，手中长剑如一道迅疾的闪电，自左向右扇扫而出，竟是掀起一道扇形的尾尘。

那战神般的身躯，从飞洒的血雾中穿过，优雅的走到辂车前。

他掀开帷幔，微微一笑：

“高贵的蝼蚁，请跟本尊走一趟。”

武三思如坠冰窟，目光带着极致的怨毒，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张巨蟒，为什么？！

魂不散，孤被你害得还不够惨么？

.......…….

铛！

铛铛！！

街道望楼钟鼓声连成一片，密集低沉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豹骑从皇城驰出，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云席卷。

当他们赶到时，辂车横躺在街道上，已近半毁，东宫侍卫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在地。

鲜血浸透了每一寸地，形成了大片令作呕的暗红色泥沼。

储君下落不明，满城震惊！

………….

一弯娥眉月凄清地挂在彩楼顶阁的一角飞檐上。

月光惨白，照见了一张脸。

那是武三思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他死死盯着站在栏杆前的身影。

张易之负手而立，遥望着皇城庄严壮阔的天枢，平静道：

“殿下，好久不见。”

他缓缓转身，半张脸在摇曳不定的灯火下闪闪烁烁，另外半张隐没在浓墨般的黑暗中。

武三思目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怒火几乎能将他吞噬。

“孤要把你千刀万剐，孤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剔掉你每一寸血！”

他脸庞扭曲，咬碎牙龈。

诸坊的鼓声和钟声次第响起，急促恢宏，响彻整个神都城。

张易之俯瞰大街小巷的禁军，风轻云淡道：

“殿下，你越来越废物，连庐陵王都能骑在你上拉屎拉尿，太让我失望了。”

武三思嘴唇颤抖，席卷全身的屈辱将他摧折的肝肠寸断，五内俱焚！

“找你的原因很简单。”

张易之踱着慢步，用老朋友闲聊的吻娓娓道来：

“某一个夜晚，太子妃给我托梦，称她死不瞑目。”

“我问为何？她说自己尸骨未寒，武三思就迫不及待娶妻，连同侧妃一下子四个，其余貌美侍妾二十多个。”

“她要报复你，如果我不帮她，她的鬼魂就会一辈子缠着我。”

顿了顿，张易之审视着武三思，略带歉意道：

“殿下，不好意思，避免整夜做噩梦，我只能照办。”

面对着无耻可怖的嘴脸，武三思浑身冒寒气，脊尾骨一阵阵发颤。

他竭力克制恐惧的绪，嘶声咆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孤做鬼也要诅咒你张氏满门！”

张易之端详这个瓮中猎物，眼神忽然透着几分冷。

我的，别说碰，就算意，都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

他声音冷冽，又带着几分飘乎：

“你有罪，有罪必须接受律法的审判。”

“我代表律法，不过你放心，律法保证绝对公正，你罪不至死。”

说完意兴阑珊的挥手。

身后绿袍将麻核塞进武三思嘴里，丁酉把镣铐往对方上一套，铁链恰好从两边肩膀滑开，缠住手腕。

裴旻摁住武三思，将黑套套在他上。

……

平康坊。

靡丽曲调此起彼伏，诸色乐器齐响，杂以歌声缭绕其间。

街上的气氛十分浓烈，箜篌调高，琵琶声亮，周围聚拢了一大群嫖客，载歌载舞。

曲巷车马出极多，车上多载有盛装丽，依偎在老爷怀里，任其把玩品尝。

一辆马车驶平康坊处，绫罗挂边，檐白壁慢慢消失。

周遭都是一栋栋低矮的砖屋，上没有瓦片，只覆了两层发黑的茅。

阳光下总有影，再繁华的城市也有最暗的地方，里面充斥着血腥与贪欲。

张易之一行从马车下来，行走其间，烛火忽明忽暗，让每个的表都显得有些迷离。

通道两侧，是一个一个小小的隔间，有的木门紧锁，有的完全敞开，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稻腐味。

“晦气！”

第五重楼掩鼻，神色厌恶。

棚屋一个昆仑好奇的盯着他，第五重楼杀机迸起，骤然袭掠而去。

伴着一声惨叫，第五重楼拿手帕擦拭肮脏的鲜血：

“看本尊一眼，就是在羞辱本尊！”

踏踏踏——

一个上歪歪戴着花罗夹幞的老走了过来，悄悄瞥了眼尸体，不敢言语。

老皮肤黑若墨炭，一鬈发，嘴唇扁厚，不是中原士，赫然也是昆仑。

他露出谄媚的笑容，“拜见诸位大。”

一流利官话，丝毫听不出音。

笑起来黑面孔上的褶皱一阵舒展，肥厚的嘴唇咧开，露出白牙。

张易之轻轻颔首，言简意赅。

“阉了他，报酬丰厚。”

老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当然清楚眼前这个男是谁。

名震万邦的张巨蟒！

一个几乎跟月星辰比肩的存在！

一个让西域诸国颤栗的刽子手！

通过今晚的动静，南衙禁军倾巢而出，他也能猜测到黑套下俘虏的身份。

太子！

阉割帝国储君！

“怎么？不敢接这单生意？”

张易之声音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