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拼命地做着同一件事——杀！

想尽一切办法杀死敌！

可是……

为什么非要杀呢？

为什么非得有战争呢？

刚刚升起的朝阳又没了踪影，好似老天爷突然沉下了脸。

或许，他也想不通吧！

“哇啦……哇啦……”

“杀啊……杀啊……”

城怒吼连连杀声震天，没去看老天爷的脸色，也没会有这样的疑问！

战争战争……有争必有战！

为名而争，为利而争，天经地义！

不争之，不是隐士就是懦夫，或者还有已经争无可争之。

但，绝不包括军！

军本就是为争而生的，替君王争，还得替自己争。

无论是城的大黎将士，还是城下的北蛮，都已清楚自己的宿命——败则亡，胜才能生！

所以，北蛮踏着袍泽的尸骸继续往城冲杀着，大黎将士砸完了雷石倒完了滚油又纷纷拔出了佩刀。

战斗才刚刚开始，厮杀还将继续。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哇啦……哇啦……”

“杀啊……杀啊……”

“啊啊啊啊……呃啊啊呃……”

箭雨纷飞，杀声震天，血光漫天，不断有死去，但没有谁会想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所有的绪都化作了戾的杀意。

这就是战场，一座巨大的血磨坊！

而身处这座血磨坊边缘的李汗青却恍若未觉，依旧静静地蹲在篝火旁，死死地盯着篝堆中那块已被烧黑的石，那夹杂着激动、紧张和期待的神……就好像一个正在等着看大姑娘脱衣服的二流子。

“大，”

王东壁见西面城上都已经打得血横飞，而李汗青还蹲在篝火前烧着石，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神色凝重，“你不过去看……”

“就是它了！”

王东壁话还没说完，李汗青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回一望王东壁，满脸喜色，“东壁，告诉兄弟们一定要撑住，我有办法了……”

话音未落，李汗青已经大步流星直奔西北角楼去了，脚下如有风生。

“大……”

王东壁一愣，连忙就想问个究竟，却见李汗青已经匆匆地走远了，稍一犹豫，只得凑近火堆去看那块石。

那块石已经烧得黢黑，隐约向外蹿着丝丝绿色火焰……

“这……”

见状，王东壁却更加狐疑了，“这就是大想的办法？可是……这算什么办法？”

“这个……”

角楼里，姚仲义、张文彬和何畏听罢李汗青的话，也是面面相觑，“这个办法……真地能行吗？”

“大，”

见状，李汗青连忙又冲姚仲义一抱拳，神色肃然，“请您再信卑职一次吧！”

说罢，李汗青见姚仲义依旧神色犹豫，连忙又补了一句，“汗青一诺，死方休！”

“好！”

闻言，姚仲义苍白的脸庞上突然涌起了一丝红，紧紧盯着李汗青的眼睛，“放手去做！”

说罢，姚仲义回一望站在自己左侧的何畏，“何校尉，还望全力相助！”

“大……”

何畏一怔，神色犹豫，“眼下战事正炽……”

“去罢！”

不待何畏说完，一旁的张文彬连忙就打断了他，“这里就给我和姚都尉！”

“是！”

见张文彬竟然也在转眼间就改变了态度，何畏不禁一愣，连忙允诺，转身就走，“李校尉，跟我走！”

“多谢何兄！”

李汗青心中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沙子河边很多，”

见李汗青跟上来，何畏直正题，“木炭城中就有，石可以从墙上拆……都是从铁木河边采来的石，应该差不离！”

城内外两侧皆有矮墙：外侧的稍高，叫垛墙，也叫雉堞；内侧的与外侧垛等高，叫宇墙，也叫墙。

“好！”

李汗青连忙补充，“还需要些柴禾、铁锅、木桶、陶瓮、竹筒、布匹……”

李汗青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所需材料一一报给了何畏，最后，稍一犹豫，“还需要十八个不怕死的兄弟！”

“呃……”

正要开的脚步一顿，猛地回瞪着李汗青，神色肃然，“李校尉多虑了，我何畏手底下的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何兄误会了，”

李汗青一愣，连忙解释，“只是……若是被此物了体，将会遭受到难以想象的痛苦，所以，还是提前跟兄弟们说清楚比较好！”

“不必！”

何畏一拂袖，大步流星而去，“一死而已！”

一死而已！

李汗青心底一震，豁然开朗。

是啊！

战争不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吗？

怎么个死法，不都是死吗？

老子陷孤城，不过是想为兄弟们争一条活路……就算手段有些残忍，不也是被的，哪里错了？

心中仅存的那一丁点儿愧疚顿时消散无踪，李汗青只觉一身轻松，大步流星地朝何畏追去。

“啊啊啊啊……呃啊啊呃……”

在他身后，战场依旧是战场，依旧是惨绝寰的血磨坊，凄厉的惨嚎声依旧不绝于耳。

北面的城一直没有战事，但，听得西面那不绝于耳的惨嚎声，众将士早已咬牙切齿。

“大！”

北门门楼上，薛亢突然“腾腾”地跑了上来，冲凭栏而立的陆沉一抱拳，双眼通红，“我们什么时候前去支援？”

“等着！”

陆沉缓缓地转过身来，面无表地望着薛亢，“西面如果需要支援，自会有军令传来！”

“大！”

薛亢依旧梗着脖子，红着眼，“北面又没有敌踪……”

“回去等着！”

陆沉一摆手，沉声低沉，“记住你的本分，待在你的位置上！”

说罢，陆沉又转身望向了城外。

薛亢一怔，无言以对。

“薛亢，”

良久都没有听到薛亢离去的脚步声，陆沉突然一声轻叹，“战争就是一盘大棋，而你我……只是身陷局中的棋子，用得好就能以一当十，用得不好就会成为弃子！”

说着，陆沉顿了顿，“可是，怎样才能用好呢？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只是棋子，注定不如下棋的看得远！”

“那……”

薛亢怔了怔，“大，谁是下棋的呢？”

“下棋的吗？”

陆沉声音飘忽，“若说铁木城这盘棋，夏将军和城外的蛮子将领都算是下的棋；若说北征这盘棋，那就只有皇帝陛下和北蛮可汗才能算是下棋的了……”

只是，陆沉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替北蛮可汗下棋的就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