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茀捧着茶，淡然呷了一，“不过是空来风的事儿，您这般认真作何？”

她嘴里虽说着安慰的话，可眼中朦胧带了几分紧张之色。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王大娘子半信半疑，虽还啜泣不止，可好歹话是能说个全乎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能被传出来，定是有蹊跷之处。可你父亲他倒跟个没事儿似，连句解释话也不同我说，近些，还邀了不少贵臣去书房捣鼓，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出身书香门第，对那些权谋算计一向看不透，就连右相府的内宅她都打点不明白，更休提如今京中这混的局势。

王若茀知自己母亲就是个纸老虎，旁看着咄咄，不好对付。可论起心眼手段来，比右相府的其余几位姨娘差得远了。

要不然，近些年那几房姨娘也不会接连生出好几个娃娃。

说来王若茀也是奇了怪，她们右相府儿成堆，偏偏不见一个带把儿的。

她知晓父亲野心勃勃，一直没动手不是因为大势未成，而是后继无，不敢轻易豁出老命放手一搏。

“父亲这些都邀谁去了府上？”王若茀好奇打听。

王大娘子心绪稳了许多，喘了几粗气才道出一连串儿的名字来。

王若茀仔细听着，越听到后，那柳叶弯眉绞蹙更紧。

母亲说出的名，竟然都是在京中手握实权和兵权的大臣们。

难不成，父亲真要同姑母兵戎相见？

“茀娘，怎么了？”王大娘子见自家儿一副心思不定的模样，不禁面露担忧。

王若茀敛目恢复如常，“无事。”

她显然不愿把心的事说与王大娘子听。

母之间，生疏得很。

“您先回府歇息吧，市井流言不必想那么多。父亲是个有分寸的，更何况他与皇后娘娘一向不对付，怎会...”后的话，王若茀为了避嫌也没说出，可王大娘子却是心领神会。

“娘也是找个地儿发发牢骚，如今右相府都快容不下我了。”

“此话怎讲？”王若茀惊诧。

一提这事儿，王大娘子跟打了血似，满面愤恨恼怒，“府上前些来了个名叫牡丹的丫鬟，说是丫鬟，行事做派猖狂无比，比我这正娘子都厉害得很。”

她一边咬牙痛骂，一边吭哧吭哧喘着气儿。

“一个丫罢了，不喜欢打骂出去就成，怎能放任她没个规矩在府里摆谱？”王若茀眉眼有些发冷，像是动了三分怒。

“什么丫！我瞧着就是个狐狸，勾着你父亲魂儿都要没了，恨不得夜夜都唤着那狐狸来伺候。”

此话一出，王若茀眼里染上了几分怀疑，她有些不信母亲的话。

父亲的子她是知晓的，对儿长从不放在眼里，反倒是对王氏一族的前程在乎得紧。

那处处以权为重之，怎可能轻而易举被个小姑娘勾丢了魂儿！

别说千年的狐狸，就是万年，怕也不会是他父亲的对手...

“您别瞎想了，回去好好歇着养神。”王若茀淡淡出声，话茬却携了不耐。

王大娘子还欲想说什么，王若茀揉着眉，下了逐客令，“本皇子妃近来染了风寒，便是不能陪您久叙了，小心再把寒气儿渡给了您。”

说罢，她自顾自先起身站定，做出送客的模样。

王大娘子眼中涌现出一丝哀愁。

她这儿自从懂事起，不知为何就慢慢与她生疏了。

心一苦，眼窝酸涩难忍，晕了一圈儿红。

王若茀瞥开眼，像是没瞧见一般，可她锦衣下的细软绵掌，却是紧紧攥着。

“茀...皇子妃便是好好歇息，臣先告退了。”王大娘子艰难撑起身子，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她一步三回，恋恋不舍望着自家儿。

王若茀下颚紧绷，“阿若，将灯芯给夫带上一些。”

阿若连忙颔首应下，把那灯芯小心包好了递给王大娘子。

灯芯有安神之效，她知道自家小姐还是挂念夫的，只不过倔着脾气不想说罢了...

王大娘子接过阿若递来的东西，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似揽在怀中。

“您先回府吧，等过些雪停了，我抽空回去看看。”王若茀端着身子朝屋内走去，她略有轻颤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外风大，阿若替我送送夫。”

待王大娘子随着阿若离去，王若茀终是绷不住心里的苦涩委屈，两捧怨泪顺颊而下。

她是怨，是恨。

怨母亲没把她生成个男儿身，更恨母亲为何要将她生来这世上！

王大娘子第一胎是个儿，右相即便心里不痛快，可也没多说什么。

高门大户的府邸，谁不希望后继有，香火绵延？

待王大娘子怀了第二胎，都要食些酸味儿东西。右相以为，这胎十有八九便是个带把儿的。

他满腔喜色，心那想要颠覆皇权、称霸九州的野心更甚。

王大娘子第二胎落下，右相兴冲冲望了一眼，见着还是儿便甩袖就走。

王若茀自小看尽了父亲冷眼相待，她虽是儿身，可却被父亲着抄了一本又一本的权谋书册。

夏天，有满院知了陪她；冬，有绵绵厚雪为伴。

七八岁的姑娘家，都是放着风筝欢欢闹闹，可她不同。

她的幼时，没有鸟语花香，只有高高的书架，和一屋子的墨香。

为了能让父亲夸她一句，整整三，她将自己锁在房中，把拳厚的一本《治国策》烂熟于心。

待站在父亲跟前背诵时，因为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儿，她便是被狠狠打罚了一番。

年幼的王若茀不明白，为何她刻苦用心的去做每一件事，都无法让父亲对她展颜一笑，宽厚相待。

后来，她亭亭玉立，也总算明白了。

不管自己竭尽全力去做了什么，她的父亲都会恨她一辈子。

因为，她是个儿身...

就算她权谋能做的比儿郎们还要出类拔萃，就算她读尽了全天下的诗书史籍，就算她惊才绝艳，让“王家”一词名满京城，她的父亲，仍是对她犹如仇，不曾有半分意。

她是该死的儿身，就算身有三六臂，那唾手可得亲，也成了她一生的奢求...

她恨王家的一砖一瓦，恨母亲不争气的肚子，更恨自己投错了胎！

有次，她在凤霞宫无意之中听见了姑母同梅英的谈话。

二皇兄竟然是父亲同姑母的私生子，只不过姑母从未对父亲说起过。

也许是恨意作祟，王若茀知晓了此事之后，心怀报复将这事藏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