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黏的、腥腥的。

梁宏峰捧住姜岚的脑袋慢慢退出来，长舒一气。姜岚仍然跪在自己脚边，

疲惫地抬手擦擦嘴角。愧疚和气恼同时涌上他的心，而这种形只会越来越糟，

因为梁宏峰知道，姜岚不属于他。他早在刚认识她时就知道，可是两个在一起

的时间越长，他越无法忍受这一事实。今天在餐厅发生的事更是崩断了他心里最

后一根弦儿，他想要抛开过去，但过去却无时不刻纠缠着他，唯一的办法好像就

是让自己完完全全沉迷在拥有姜岚的感觉里，甚至不顾她的感受，做出刚才这种

过火行为。

梁宏峰弯腰扶起姜岚，重新靠回到沙发。他闭上双眼，紧紧抱着姜岚，希望

时间能够停止，这样就可以假装永远和她在一起。

姜岚知道梁宏峰此刻不累不困，假寐的样子不过是想逃避谈。今天的他表

现太过反常，不是说她不喜欢，虽然这会儿脑袋发晕，可她仍然清楚意识到

身边这个男一定遇见了什么事。姜岚不知道那是梁宏峰多大的隐私和忌讳，

又如何与刚才吃饭时的曲发生关联，然而，一定有关联。

「你没事吧？」。姜岚问道。

「没事」。

「看起来不像」。

梁宏峰睁眼瞥了她一眼，但没有说任何话。

「你的话可真多」。

梁宏峰点点，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这会儿的梁宏峰像以前一样，从容抱住她让她保持清醒，或者决断地起

身和她说再见，姜岚也许都可以忍受。但这一次，梁宏峰的样子有说不出的疲惫

和无可奈何，让她不得不追问到底。「吃饭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宏峰知道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他欠姜岚一个解释，于是喃喃承认道：「刚

才我看到的是一条围巾，我没有看错，没有疯癫，但那条围巾……」。

梁宏峰没有办法说下去，姜岚彻底糊涂了，想不出来一条围巾能有多大不了

的事儿，竟然能够让一个大男如此脆弱和失控。

「那条围巾怎么了？谁的？」。

「赵怡，一个很年轻漂亮的」。

姜岚有些晕，最怕的事儿还是来了。她忍不住问道：「赵怡是谁？」。

「那个死在车下的」。

姜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车祸，「你认识她？」。

梁宏峰摇摇，「不，她对我是个陌生，但她死时的样子，没有一天不在

我脑子里闪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姜岚忍不住提高嗓子喊了句。她想了想，心一横直

接将话说开，「我向黄振东打听过你」。

梁宏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朋友真能节省时间，不是么？」。

「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我总是想要更多」。姜岚很是坦然，直接把他的

话又甩回给他。

「可我只有一大堆麻烦」。梁宏峰苦笑。

「嗯，包括你傻不拉叽去给顶罪坐牢」。

梁宏峰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姜岚知道他认罪坐牢的细节谁都没告诉，黄振东向她提起时也强调只是推测，

可前后稍微琢磨下，其中关节不言而喻。梁母生病那会儿，梁宏峰心急如焚，四

处打听好的医院和医生。没过多久他就『碰巧』开了一个大夫的车撞死，任谁

都会怀疑。看着梁宏峰一副好像遭雷劈的样子，姜岚意识到事比她想象得要严

重很多。

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她终于问道：「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姜岚将细眉一扬，语气带着些许挑衅地说道：「我打赌如果只是坐着等，化

成灰你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梁宏峰叹气，抬眼看向天花板，「你不懂」。

「你不解释给我听，我怎么会懂？」。姜岚焦急争辩道：「听着，梁宏峰，不

管你接受不接受，这个世界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会需要另外 一个，不光是分

享生活的快乐，更重要的，是分担麻烦和困难，你这种光想靠自己对抗全世界的

玩意儿行不通」。

梁宏峰凝注着天花板，邃的眼神闪着光亮，平那副严肃沉的脸庞，此

刻却笼罩在一层的悲伤中。

姜岚并没有期望梁宏峰会说什么，却没想他竟然缓缓开。

「是我害死了赵怡」。

梁宏峰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父亲一辈子窝在工厂，靠着工资养活一家三。

母亲从来不埋怨，虽然家里简陋，但总是会收拾的净整齐。他们感很好，

可梁宏峰却是个调皮不懂事的，永远把时间花在惹麻烦上，二老没少替他收拾烂

摊子。家里的况直到他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才有些好转，后来父亲中风去世，

就剩下梁宏峰母子相依为命。舒心子没过多久，梁母的病诊断书就又将刚刚

平静的小家掀起波澜。医生只是摇，以梁母的况，普通手术和治疗风险很大、

得不偿失，只有伽玛刀是最佳的治疗方案。可事哪有那么简单，伽玛刀这种设

备及其稀罕不说，对使用技术的要求更是 严格，真正作好的医生凤毛麟角。梁

宏峰四处打听，知道全市最有名的是一位叫韩宗海的医生，他尝试各种方式想要

接近他，然而忙来忙去连这医生的边儿都挨不着。

梁母很是看得开，尽事听天命，总劝儿子不用太较劲，可梁宏峰却焦急万

分，急之下他终于决定铤而走险。暗中跟踪韩宗海好几天，在他掌握了韩宗海

的出行时间和路线后，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机会。那天时间已经很晚，刮着狂风下

着大雨，然而这些都没有阻止梁宏峰的计划。他守在停车场出角落，当韩宗海

停下车子过栅时，他从路边跳了出来，飞快跑到他的车前将车门打开，关上车

门的同时，一把刀的刀尖已经抵在了韩宗海的后脖颈。

韩宗海吓了一跳，可很快恢复过来。他从后视镜看过去，平静说道：「我大

衣袋的皮夹里有现金，你可以拿走」。

梁宏峰摇摇，说道：「开车，把车停到僻静角落」。

韩宗海点点，毫不犹豫照着他的话做好，停好车子后才再次开：「钱你

拿走，车也可以给你」。

梁宏峰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车」。

韩宗海皱眉，「可是你仍然有求于我，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时间」。说完，梁宏峰递给他一个档案袋子。

韩宗海瞥眼一看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病例卷宗，脸上闪现一丝放松，「你要预

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