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医生再次给了肯定的答案。
他将文件夹留在桌上,站起身,示意晟曜跟上自己。
两
出了诊室,到了对面的房间。
晟曜发现,这房门上多出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手术室”。
所谓的手术室和这诊所一样简陋,四面墙壁上都有陈旧的血迹,蓝色的医用屏风上有好几个
,根本遮不了东西。手术台就是个金属床,上空垂下的无影灯边缘生锈,开关打开,就照
出了晃眼的光。
哐、哐……哗啦啦……
“衣服脱掉,躺在台子上。”医生一边说着,一边从角落拖来了一张小桌。小桌上,不同型号的手术刀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晟曜犹如养殖场里待宰的猪,赤
地躺在了冰冷的案台上。直照着面门的强光,让他的视野一片雪白。
他感到手臂一痛,微微转
,就看到医生从他的手臂上拔出了长长的针
。针管中已经空了,里
的药
肯定被注
了他的身体。
晟曜皱眉,“我不想要麻醉。”
医生看了过来。
晟曜以为他要说“不麻醉,你撑不下去”,没料到医生开
,说的却是“我知道了”。
不等晟曜再说什么,医生就拿起了一把手术刀,一刀切
了晟曜的脚趾。
晟曜感觉到了疼痛,疼痛只存在了瞬间,随即,他的眼前又变成了一片白。
白光中,他听到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同学,你的鞋带松了!”
晟曜感受到了胸腔中搏动的心脏。他想要转
,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低下
去。
晟曜看到了脚上的球鞋。鞋带松散开,拖在地上。
他有些手忙脚
地夹着课本,蹲身系上鞋带,马上,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声音。他匆忙抬
,看到了前方的背影。马尾辫一甩一甩,
已经从他身边走过,走出去十几米远。
“谢谢!”晟曜高声喊了一句。
前
的马尾辫转过
来,露出一张青春俏丽的脸,并对晟曜绽放一个笑容,点了点
。
“你……同学,呃,你叫,叫什么名字?”晟曜听到了自己结
的声音。
那
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让晟曜不禁涨红了脸。
“我叫白晓,‘白天’的‘白’,‘百晓生’的‘晓’,没有‘生’,不过我朋友都叫我‘生生’。”白晓眨眨眼,又清脆地笑了起来。
晟曜脸更红了,紧张地挠挠
,忘了夹着的书,书本散落一地,他窘迫地去捡,又慌张地抬
去找白晓,怕
走了。没想到一抬
,他就见白晓走了过来。他傻愣愣地看着白晓帮他把书捡起来。
“你问了我的名字,你的名字呢?”白晓笑着问道。
“哦哦!我叫晟曜!是这么写的!”晟曜“刷”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写上自己的学院班级学号,小心翼翼递给白晓,“我的姓念‘成’,多音字,平时是念‘胜’。”
白晓又笑起来,歪
调侃道:“那你就是‘胜胜’’咯?”
两
蹲在地上,捏着那一页纸,不经意间对上视线,就有什么东西在两
的心中同时盛开。
……
“脚,已经完成了。”医生的声音
晟曜的脑海。
那盛开的东西在晟曜心中凝固。
医生的脸挡住了白光。
他的双手上覆盖了鲜血,手中捧着一个巨大的铁制托盘。那上面,皮、
、骨分离,犹如菜场
摊上展示的货品,却比那些货品更加
致,连指甲都被完整保留,整齐排列。
“接下来是腿。”医生放下了托盘,又拿起了另一把手术刀。
晟曜顺着他的手,看向自己的小腿。
小腿以下已经消失,金属台上浸满了红色的血
。
晟曜的腿皮肤
燥粗糙,颜色发白。偏白的皮肤上,有一条浅浅的疤痕,犹如将死的蜈蚣,无力地趴在他的腿上。
“你腿上有条疤啊。”
遥远的记忆中有声音传来。
“嗯。我以前校足球队的,这个是初中踢球的时候弄的。”
“我以前是校乐队的,给我们学校足球队去当过啦啦队,背着小提琴、大提琴,还有大鼓去加油,在足球场边上拉琴、敲鼓,超级傻。”
“你该不会是三中的吧?”
“欸?”
“你们学校很有名啊,啦啦队……我和你们学校踢过,还看了好几次你们那个……啦啦队……哈哈哈哈!”
“晟曜!不许笑!”
“哈哈哈……你是拉小提琴,还是大提琴,还是打鼓的?哈哈哈……”
“你再笑!你再笑!”
……
医生的声音再次出现:“接下来是手。”
晟曜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抬了起来。
无影灯的光芒中,他的手好似发着光。
手术室不知不觉就陷
了黑暗,除了无影灯照耀着的他的手外,再看不清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就连医生的身影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晟曜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只手上没有戴任何戒指,也没有戴戒指的痕迹,可晟曜却好像看到了那一枚朴素的铂金戒指,看到了落地窗外漂亮的城市夜景,看到了白晓盈着热泪的幸福脸庞。
他也看到了另一枚戒指,是一枚镶了钻石、十分闪耀的
戒。他手指颤抖地想要将那枚戒指套进白晓的无名指,结果……
“噗!你戒指买小啦!”白晓的泪水瞬间消失了。
“怎么会小了?我之前偷偷量过的啊!”晟曜急得脑门冒汗。
白晓一把把单膝跪地的他拽了起来,“明天去换吧。”
“我明明量过的……手指绕一圈……”晟曜懊恼地嘟嘟囔囔。
“你不知道我关节比较粗吗?你量指根不行的。”
“哪里粗了?”
“就是粗啊。”
“一点都不粗!”
“噗……”
“别笑啦。我搞砸了……真是……”晟曜懊恼地将脑袋抵在白晓肩
,耳朵都有些发烫。
“没有搞砸,我很开心,我很幸福。”白晓捧着晟曜的脸,踮起脚,将唇印在了晟曜的唇上。
那戒指已经无关紧要。
……
“接下来是你的胸腔……这是你的心脏。”医生话音刚落,身影陡然出现在光芒中,取代了晟曜记忆中的白晓,立在他身前。
他的双手从晟曜的胸膛中抽出,手中捏着一颗
团。他指甲上的脸被鲜血染红,那十张脸,哪怕是其中的笑脸,都因为鲜血变得表
狰狞诡异起来。它们像是十个小
,围绕着鲜活的心脏,跳着舞、唱着歌,进行着远古的宗教仪式。
晟曜看着那跳动的
团,好像看着那开心、幸福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
“下一站是哪里?大学去过了,第一次约会的摩天
去过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毕业之后……是陈叔的那间房子?不对、不对,陈叔的房子肯定借出去了,有
住在那儿——你该不会找陈叔借了房子吧?陈叔那个小气鬼肯同意?你不会花那冤枉钱了吧?啊!接下来肯定是求婚时候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