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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从驿站取了马，立即返回衍云沧月。

桑乔不疾不徐赶着一辆驴车，兴致来了，还会哼上一两句不着调的艳曲儿，惊得前方一众弟子们差点跌下马背。

众忍不住心生感慨，寒冰之境不愧为惩处禁地，瞧瞧天才都被成了什么样，还他们高冷矜贵的死鱼脸小师叔！

“顾师叔，我们就这样先回宗门，不等等桑小师叔吗？”

一匹枣红色大马自左侧方冲上前并驾齐驱，顾睢掀起眼皮，无视修那双含脉脉的杏眸，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不等。”小姑娘好不容易才出趟远门，自然不肯这么快乖乖回去。

修则想到接下来的行程能与顾睢单独相处，喜悦抑制不住从心蔓延至脸上。

孰料顾睢一拉缰绳，马蹄渐缓，落后几步与身后的师侄并行。

那名弟子在一众师兄弟中并不起眼，没料到会有如此殊荣，顿时激动得面红耳赤。但见前方师姐幽怨的眼神，内心一片明亮，略微思忖便十分有眼色地找话跟顾睢攀谈起来。

偶尔对方会回应一两句话，每句都刚好指点在关键，一天下来豁然开朗，收获颇丰，于是每都厚着脸皮虚心讨教。

回程仅用了一半的时间，抵达衍云沧月时是晚上。

顾睢告别诸位师侄，直接前往青木涯上的敬事堂任务，陈述经过，等到半夜才回到梅里雾海。

他原本打算翌再去拜见桑镜尘，没料到师父却在他院子门那棵梧桐树下负手而立，不知道站了多久。

“师父。”顾睢站定，恭敬地弯腰行礼。

桑镜没有回，只是突然开问道：“见到乔乔了？”

顾睢点，嗯一声，便将彩云镇桑乔如何制服魔物的过程说了一遍，却下意识隐瞒了画云椤的事。别看桑镜尘如何如何宠溺亲生儿，但却恪守死礼，嫉恶如仇，一旦知晓儿认了个魔修当小弟，定然会雷霆震怒。

沉默一会儿，桑镜尘微不可察地叹了气：“这样也好。”那一身惊艳决绝的容貌，戾气重一点至少无敢欺。

顾睢心下震骇，惊骇于眼前那湛然若神的身影，在无边的夜色中居然显得有些苍老单薄。

他是衍云沧月的守护神，五洲大陆的第一战神。

与此同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胸腔里倏然掀起一酸涩羡慕的绪，如同是夜里翻滚的海，久久不散，堵得他心绪难宁，辗转难眠。

顾睢重新穿好外衣，拿起玉牌，御剑直奔北方。

一天一夜后，再一次站在热闹的东祁城大街上，望着前方高门府邸门前的两尊石狮子，心脏猛然迸发出锥心蚀骨的疼痛。

恍若隔世。

不知道过了多久，顶上热辣辣的阳光猖獗地熏得他视线模糊时，府里走出来一对夫妻。

顾睢瞳孔聚缩了一瞬，闪躲进了巷子里。

“夫，你在看什么？”顾治柯疑惑的问，顺着她侧的方向瞧过去，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顾夫摇失笑：“我还以为看到了忱舟。”

顾治柯神有些复杂，“应该是看错了。知道你担心忱舟，等会儿我们买些东西派送上九巍十八峪。”送个！

那个逆子一声不坑去了衍云沧月，谁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拜仙君门下，一走就是八年，期间从未回来，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当初看中他脖颈上那块顶级修炼玉佩，也不会将他捡回来抚养长大。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些年顾睢手中应该有不少宝贝吧？拿出一些孝敬他这个父亲好像也没有问题。

想到这，顾治柯补充了一句：“待会儿修书一封，一并送过去。”

“好。”顾夫掀唇一笑，模样温温婉婉的，眸底却满是志在必得。那一身天赋卓绝的修炼奇骨，可是觊觎颇久了，说不定能助她一举突金丹境，长命百岁。

夫妻俩越走越远。

各种声音也随之消弭。

上辈子黑纸白字查验出来的真相，却远远无法抵得上亲耳听到的，更来得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苦楚。

顾睢一动不动地靠着墙，万千复杂绪都在垂落的长睫毛后奔腾着。

直到夕阳西斜，暗的小巷子一点点被墨色侵染，才响起一声低低地自嘲：“呵……”

轻声清淡得远不及呼啸的过堂风。

梅里雾海上上下下突然惊一致的发现，顾师叔似乎变得更加清冷。

尽管他面上仍噙着让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容，眸底却愈发邃平淡，仿佛一花一木皆不眼中，简直比和尚还要清心寡欲。

不少弟子痛心疾首，含泪咬着丝帕发誓要好好拯救男神，带他进滚滚红尘尝遍七六欲，于是每都煞费苦心制造各种偶遇，花样百出。

可惜没见到，整峰却闹得飞狗跳。

“我走错峰了？”望着广场上一群正在打瞌睡的鸳鸯，以及浓郁扑鼻的鸟屎味，桑乔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卧槽！她爹该不会已经产，穷到要开展养殖副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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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又是来追求顾师叔的？梅里雾海禁止饮酒，赶快回去吧。”

桑乔侧过身来，望着那个扫洒的外门弟子，微歪了下脑袋：“你在跟我说话？”

“你你你……”那名弟子顿时倒吸了一凉气，脸颊红，瞪直眼睛，磕磕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桑乔懒洋洋地收回目光，将小酒瓶从右肩往后一甩，拂袖振飞这群野鸳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爹，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不多时，一道紫色身影从炼丹室奔出，却又被漫天纷纷扬扬的羽毛硬生生停了脚步。

桑镜尘望着地上密密麻麻无从下脚的粪便，迫不得已落在房顶上，额经络跳：“雁如峰那帮驭兽的老家伙们来找茬了？”

紧随其后的钱颜渊已经见惯不惯，面无表的回答：“应该是某位弟子为了讨忱舟欢心，特意布置的吧。”身为单身了几百年的钢铁直男，嗯……他一点都不嫉妒，真的……吧？

钱颜渊摸摸自己如钢刺般坚硬的胡茬，望望天。现在的小生太肤浅，一点儿都不懂得欣赏硬汉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