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海瑞时候，才刹住了这动不动就下跪的风气。

海瑞有个雅号叫海笔架，就是硬梗着脖子不肯行跪礼，唯独见嘉靖皇帝的时候，称君父而拜，跪在嘉靖皇帝面前，骂嘉靖皇帝，嘉靖嘉靖，家家净。

自此以后，大明朝的臣工们，有的会见到座师先磕，见到上级再磕，嗑着嗑着把膝盖磕软了，骨就软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是有的，不愿意磕，就是硬挺着，慢慢的也都随缘了。

按理说，孙承宗现在贵为四海同宗盟主、东林党魁、复社、东社、莲花诗社等首席笔正，作为东林党的孙传庭，应该磕一个。

但是，他孙传庭属于不愿意磕的那一类，但凡是他肯磕一个，也不会死在李自成手中了。

因为不磕照样可以飞黄腾达，为什么非要磕呢？

海瑞是一个象征，象征着不磕也可以活的很好的象征，所有都知道海瑞是个清天，民间威望极高。

但是海瑞本身是个举出身，还是个乡试举，最开始是福建南平的一个教谕，就这出身，从成祖以后，能够名留青史的根本不存在。

但是海瑞凭借着自己的清名，最后致仕时是南京右都御史，南京都察院的正官，乃是正二品，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死后被追赠太子太保，谥号忠介。

所以，海瑞从一个举出身，做到正二品，连张居正走后都没有的谥号，他还得了一个美谥。

这不是飞黄腾达又是什么？

身前事，身后名，都有了。

海瑞显然是一个很有能力，而且很重视自己声誉之，靠本事吃饭，到哪里都不寒碜，所以海瑞不肯跪，还落得了好下场，大明这见就跪的风气才彻底刹住了。

“伯雅呀，万岁差你去提督腾骧四卫，两万余的新军练，锦衣卫那边跟我这里抢了一批，你这也是上门要吗？我这蓟门火炮局还要不要做了？”孙承宗笑容满面的推了一杯茶给孙传庭。

孙传庭拱手说道：“帝师说笑了。伯雅不敢跟帝师抢，等过了年就要去腾骧四卫勇字营了，可是我对此却比较茫然，所以有点疑惑，特登门请教。”

“登门拜访有空着手来的道理吗？”孙承宗抿了茶，依旧是满脸笑容的问道。

孙传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孙承宗坐直了身子看着孙传庭，笑着说道：“你看，你这子，至少要学会油腔滑调，知道吗？”

“统领一军要与各个衙门打道，你这一副我不想和孙帝师同流合污的表，这是要得罪的。”

“往后的子，你要统领一军，总不能事事都求着万岁给你出面吧，所以，你得自己学会通，哪怕是不带礼物，也要学会给带高帽子，知道吗？”

孙传庭受教的说道：“帝师通达，某弗能及也。”

孙承宗拍了拍手说道：“对，没错，就是这样，先给别一顶高帽子，说话办事都给抬三分。”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你背后站的是万岁，在这京城里，没敢得罪，只要你不得罪旁，万岁想办的，你替万岁办的事，才能办成。多笑笑，镇守一方和做顺天府丞是两码事。”

孙传庭才知道今天在孙承宗这里上的第一课，是课。

“学生受教。”孙传庭才了然的说道。

“诶，可别自称学生，你称我帝师，我称你伯雅。”孙承宗止住了他的话，赶忙说道。

钱谦益在天启四年，他孙承宗致仕后，天天借着他的名招摇撞骗，弄的他对收学生都有点怕了。

再有袁崇焕在他被迫致仕的时候，给魏忠贤立生祠一事，他对学生、座师还有东林的那些规矩那些事，都已经不在乎了。

什么狗的东林党魁，大难临都是各自飞。

“你要打听什么事，我已经知道了，给你准备好了，当年筹备关宁铁骑的军队，里面有三千的广西狼骑，还有三千的蒙兀，还有三千辽，一共九千铁骑，一万八千蒙兀马，当年筹备的时候，唉。”孙承宗自从归朝之后，第一次对外提起关宁铁骑，却是满脸的忧愁。

孙承宗满脸悲苦的说道：“当年筹备之初，大家都是奔着掉老酋，收复辽东失地，恢复广宁贡市，辽居有所养，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换了，将换了，这念，也没有几个记得了。”

“忘了，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