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自己就是老师！

金大统领看明白了，却不会说不会言，

因为他已经懂得，这一位不沽名钓誉，这一位要的已不是名利，这一位争的已是他无法看清无法懂得的东西，这一位来到世间，莫不是就是为了化作圣？

天既无心，我为天立心。

这心就是善恶。

金大统领忽然激动起来，中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被黑膜飞剑落在地，却未彻底死去的公羊长大大喘着气，因为这少年的及时出现，实王收了手而未能将他彻底灭杀。

要知道，十三境巅峰的恢复力极强，此时，这位万剑道场主亦是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

他脑海里浮起大半年前，同样的冬天，这少年一镇压一宗的场景。

但...

他不仅没有感到耻辱，却是露出了笑容。

咳嗽着，道出一声：“真好。”

那一天，少年镇压了一宗。

那一年，少年未出一刀，却已让整个万剑宗迎来了新生。

这样的少年，这样愚蠢的读书...

公羊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真是愚不可及，不可及啊。

此时，呼天抢地的国君，恐惧不动的妃后，坐等死亡的苍生，都踮脚仰望...

风雪苍茫，掩面万里。

而那少年却已默默离去。

夏极没有回到萌萌身边，而是折道去了另一个地方，那是在天上时刚好看到的。

他落在地面，双手在积雪里扒了扒，看到一点红，便是运力一拔，从雪地里拔出一根胡萝卜。

然后，他露出笑容，转身踏步，又回到了萌萌面前。

他别在身后的左手，忽然变戏法一般地伸到了萌萌面前，露出五指里紧握的那根胡萝卜。

夏极露出笑容，对着小孩晃了晃手里的萝卜道：“这一次堆雪，可以有鼻子了。”

...

...

魔尊坐在知客崖上。

她自然就是夏极前世的二弟子，许铃铃。

许铃铃吃着蛋糕。

蛋糕是世上最好的东西，若不多吃点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岂不是费生命？

可惜，似乎有点儿吃腻了...

也许，需要培养一批专门做蛋糕的？

许铃铃思索的时候，山路已传来了脚步声。

来独自来。

穿着一袭紫红绣金华服。

来身后没有，他就一个。

但是他一个，便是比身后跟了千军万马的还要威风一百倍，因为他是云洲之北西方宗门的最强者，是一帝一后二相里的帝。

他双眉狭长，如利剑刺开云鬓，一双眸子明亮夺目，炽如照耀雪地的明灯，带着让不敢直视的厉芒。

他行走之间，气魄雄伟，走于这纯白的世界里，却不染雪尘。

吃蛋糕的，走路的，终于面对面了。

帝道：“我知道，你是一千五百年前夫子的学生。”

许铃铃道：“是。”

帝微笑道：“那今败你，也可一偿平生所憾了。”

许铃铃伸出分叉的舌，舔了舔唇上的蛋糕：“什么憾？”

帝道：“孤憾不曾生于一千五百年前，与夫子过一过手。”

许铃铃道：“你也配？”

帝不再说话。

配不配，不是用嘴去争的。

话到了尽，便是出手了。

所以，帝往前踏出一步。

许铃铃张大满是獠牙的嘴，一点儿都不费地把蛋糕塞了嘴里，鼓起腮帮子一边嚼着，一边起了身。

帝又踏出了一步，他背后浮现出一团浓郁无比的恶业黑气。

这黑气急剧扩散，弥漫了他身后所有的世界，

使得他走来却已不似他走来，而是一个已经变得黑暗的世界在走来。

然...

许铃铃亦是如此，她背后的世界，下至谷，上顶天穹，亦是一片黑暗，那滚滚沸腾的恶业化作半边天。

她走去，黑暗的世界亦跟着走去。

天地之间，呈现出无比震撼的一幕。

就如两个不同的界开始了靠近，开始了争锋相对。

然而，这界却停下了，在彼此之间，留出了二十八丈的光明。

帝问道：“孤一梦四百年，才有此成就，但你只睡了两百年，何以至此？”

许铃铃道：“两百年前，我造杀业，血流成海，骸骨堆山，杀业皆恶业，你不过多梦了两百年，便能如此，足以自傲了。”

帝身后的世界镀染了一层厚厚的黑膜。

然...

许铃铃身后的世界亦是如此。

帝又坦然道：“十四境为受箓之境，受了箓，便是得了天地认可，而受到天地保护，

但是你若要踏十四境，需得先寻到箓薄，

只有命格之重足以书于箓薄，才能踏十四境，此乃水到渠成之功，

我西方侥幸得了九页箓薄，你也得了？”

许铃铃摇坦然道：“未得。”

帝：“那何以至此？”

许铃铃问：“你知我杀了多少吗？”

帝：“不知。”

“两千八百万。”

帝猛然抬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比起眼前这高大肥胖的，似乎是太善良太善良了。

许铃铃道：“我屠两千八百万，一身罪业不可洗，但这罪业亦是化作滔天的恶业，让我在这两百年的大梦里，收获了你所说的力量。”

“你...”

“我罪无可赦，罪该万死，然而今，我站在此方大地，便是定住了此方大地。”

许铃铃忽然狰狞地狂笑起来。

“若无力量，谈何改天换地，谈何实现心中理想？

如此，便是作恶多端，便是身血海，

只要能够以一己之力，扭转天下，安定乾坤，

便是万般罪恶皆归我身，

便是死后永沉地狱不得回，

又有何妨？！”

帝道：“夫子教你的么？”

许铃铃道：“不，老师是这世上最温柔的，

所以他死了。

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配去挑战他，

就算活在一千五百年前，你亦不配走到他面前。

他是圣，我是罪，而你...不过区区凡！”

说罢。

魔尊身后，恶业再度凝聚，浓郁猖獗，似火如焰。

转瞬，天地一空，

冻结成了悬浮于顶的墨色烈阳。

那烈阳，带着两个小酒窝。

俯瞰面前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