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长夜扶何昌坐到坐塌之上，奉上船中的蜀山煎茶，让他平复一下绪。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何昌似乎在扬州节府压抑太久，这一落泪，犹如拧开了泄洪的闸门，三年多来的愁苦心酸全都被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看着这么一个大男哭成这个样子，宣锦和宣秀再有多大的怨恨，都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

何昌这种哭法不太可能是装出来的。这就像是呕吐，不可能是装吐一个道理。他是真的差一点把眼珠子哭出来。

“何节帅，喝茶喝茶。”雷长夜忙不迭地说。

何昌抓过茶水，牛饮而尽，连茶叶都嚼碎咽下，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

“我并非出身牙将，而是押衙出身。”何昌哑声道。

宣锦和宣秀同时咦了一声。他们自然知道押衙的意义。押衙是指节度使仪仗亲卫，在宣府专属于后院兵，归于左右都押衙管理。

后院兵和牙兵份属两系，牙兵是锐，而后院兵则属于家将，亲疏有别。

宣家八都兵历经三代之后，开始形成牢固的世袭利益集团，牙兵牙将各有派系，互结姻亲，广为勾连，渐渐有些失控。宣剑鸿为了防备牙兵，很早就开始组建自己的后院兵。

可惜，江南孔武之辈，俱都效力于八都兵，后院兵只能由宣家从本族子弟或者本族救助的孤儿中选拔，始终丁单薄。

牙兵袭府那一夜，后院兵全数战死，只剩下部将刘嘉瑜带着宣锦宣秀逃出节帅府。刘嘉瑜就是新任的右都押衙将。

何昌若是出身押衙，又是如何混牙将集团之中的？而且一直以来，何昌都是靠和宣剑鸿唱反调受到牙将拥护，步步高升，最终成为都指挥使。既然身为押衙，当为主分忧，他做出种种恶事，显然是和宣剑鸿彻底决裂，却又哭个什么？

宣锦和宣秀都奇怪地看着他。

“我乃宣帅安在牙将中的眼线，就是为了在牙将们起反心之时，能够提前预警。就算不能，也要护得他最重视的家安全。”何昌哑声道。

“一派胡言！”宣秀勃然大怒，“宣府灭门那一夜，你第一个冲府中，阿爷便是死在你的手中。”

宣锦也对怒目横眉，显然对他的话一分都不相信。

“我本是孤儿，是宠爷当年从河东将我救回抚养。我曾是宣帅练武的陪练，和他莫逆，同手足。后来我任了押衙，本要誓死效力宣家，却被宣帅划去军籍，重做了一份全新的军籍，把我安进了牙营。”何昌说到这里，苦叹一声。

“唉……”雷长夜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节度使都是苦孩子啊。能够在江南历三代而不衰，宣家的求生欲果然不一般。可惜，在这个大唐幻世，江南注定了是天下大势的起点。

“你在牙营步步高升，都是阿爷暗中相助？”宣锦厉声问。

“正是。宣帅故意把好差事派给我完成，我借此屡立大功，受到同僚关照，终于打了牙将集团，自以为掌控全局，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事实和我与宣帅想象相差甚远。”何昌说到这里，用力一拳砸在小几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宣锦宣秀都眼地看着他，等他讲下去。雷长夜默默思考，心中渐渐有了一点眉目。

“宣府之所以能在江南立足，是得到了光明宗的支持。宠爷一身伏魔功，都是光明顶的嫡传。宣帅的武功也是光明顶一脉。宣家对于光明宗无比依仗信服。但是，光明宗内却出现了分化，掌门一系被几宗宗主架空。他们全都被一个神秘宗门控制。”

何昌说到这里神色惊惧，似乎这个神秘宗门的本领让他由衷恐惧。

“发生了什么？”宣秀忍不住问。

何昌看了他和宣锦一眼，有些犹豫。

“何节帅，事关你的身份清白和宣家命运，此时隐瞒任何细节，都殊为不智。”雷长夜沉声道。

“嗯，我知道。”何昌咬了咬牙，终于闭目开，“控制光明宗的这位妖是一位美貌子，她似乎有一种本领，就是可以轻易让任何上她。”

“哈？”宣锦和宣秀都难以置信地叫了出来。在他们看来，一事，乃是最珍贵的自由意志，岂能轻易被控。

“蛊！”雷长夜抿嘴扇动蒲扇，心里默念。看来这位美貌子必然是夜萝婷。

“此子不知如何魅惑了宣帅，宣帅虽然平时神志清醒，但是一见到她，立刻神魂颠倒，誓要废了正房妻室，将她迎娶门，作为原配夫，共掌八都兵。”何昌颤声说。

“胡说八道。此事我们和阿娘都不知道，你居然能知道！？”宣锦勃然大怒，“阿爷逝者已矣，你竟敢污他身后清白，罪无可恕！”

“此事事关当夜事发真相，若非如此，我宁可一直守如瓶，直到身死魂消！”何昌厉声说。

“不必再说了，让我现在就宰了这贼，替天行道！”宣秀眼睛已经快要滴血了。

“宣师弟，锦儿，冷静一点。我的确知道有这种本事的。”雷长夜忽然开。

“大师兄，你……”宣秀对他太过于崇敬，根本说不出质疑的话，但是他的心里更不能认同父亲的晚节不保。

宣锦愤愤然看着雷长夜，显然她对雷长夜的谊还不足以抵消掉她对父亲的。

“这世上，确实有一种毒，可以让中毒者上施毒者指定的任何一。现在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件事，然后冷静下来，听何节帅继续讲完。”雷长夜柔声道。

“竟有此事！”宣锦和宣秀齐声惊呼。

“这么说宣帅上这个蛇蝎子，并非出于自愿？”何昌急切地问。

“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你道清当年种种，方可坐实我的判断。”雷长夜淡淡地说。

“是。宣帅是经光明宗宗主介绍认得这位神秘子，一见倾心，虽然知道对不起家中原配夫，却难自已，总是和她出双对，卿卿我我。后来发展到想要让她嫁宣家，代他执掌八都兵，他只想要和她双宿双飞，一生一世。”何昌说到这里，仰天长叹，脸上露出痛悔的神。

“我受宠爷大恩，发誓世代守护宣家。如今看到宣帅竟然要一个外来执掌宣家的命根子八都兵，我知道是时候发挥我这枚藏在牙将集团棋子的作用。于是，联络了我麾下一批校尉，想要在那一晚乘夜宣府，趁宣帅不在，将这神秘子诛杀，断了宣帅的胡思想。”何昌神色狞厉地说。

“且慢。你联络了谁？”雷长夜追问。

“我麾下的伍长、旗正之流，都是我带出来的将，在军中颇有望。”何昌沉声道。

“其中可有一位姓黄名巢的散虞侯，或者教练使？”雷长夜问。

“黄巢？他当时只是一名牙校，手中并无实权，确是在我麾下做事，不过我没联络他。他并非我的嫡系。”何昌沉声道。

“原来如此。”雷长夜点。

“当夜我带杀宣府，试图找到那神秘子，却意外发现宣帅就在子的藏身处，而那名子却已经消失无踪。”何昌说到这里，狠狠再次一拍小几，显然没有杀到那个让他心中遗恨难平。

“宣帅为何会在那里？他跟你说了什么？”雷长夜连忙追问。

“宣帅怒斥了我想要杀那个子的意图。告诉我真正的大祸并非那个子，而是牙营。当时的我，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名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