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虚弱的身躯，竭力挤出个和善的笑容来，“之前你们来南京，我还托郑先勇邀十四先生到朝天宫小聚，唉，后来发生的事，真没想到。”

“算是吧，我娘和他是故。”狂澜生叹了气，“那时候，郑先勇暗中谋划除去十四先生，又怎么会为您带话呢。”

“史家军压上朝天宫，没想到会这么快...我想，今，莫姑娘和我这朝天宫，怕是凶多吉少了。”蒋子夫伸手招呼一旁的道童过来，“你是个异类，却在圣上身边贴身护卫近十年，你是信得过的，所以我把这件东西给你。”

那道童将手中捧好的一个刻着各式咒文的木盒递过，作揖退下。

狂澜生瞥一眼那木盒，左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两下，那盒子竟然是以云灵木制成。云灵木对妖的修行有益，刘灵官能收买狂澜生出海，便是许下了赠予狂澜生一小块云灵木的誓言。而如今，这盒子，和盒子里的东西，都要给自己？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狂澜生皱了眉，并不开应答。

“抱歉，你毕竟是半半妖，朝天宫的观主，若是让你继承，难免惹非议，我希望你可以等到一个合适的，一个合适的朝天宫观主，把东西连同这个秘密一起，再转给他。”蒋子夫见他神色凝重，又笑了笑，抬手示意狂澜生凑近，“附耳过来吧，我会告诉你，只有朝天宫历代观主才能知晓的秘密，帝陵的真正位置。”

“如今的朝天宫中，没有合适的吗？”狂澜生摇了摇，不肯挪步。

“曾经有，死在杨家村了。”蒋子夫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悲痛，“之后的局势会动不明，朝天宫的观主，不知道会是谁，半半妖的寿命很长，如果继任者不够资格，那就不要给他，等下一位。”

“事关重大，托付给我？”

“十四先生的弟子，蟒袍侍卫，凭你和圣上的关系，我相信你，你绝不会将莫姑娘出去给逆贼。”蒋子夫从怀中摸出血迹斑斑的图纸，颤巍巍地强撑着起身，将木盒和图纸硬塞到狂澜生的手中，“这张地图，记载了紫金山上的各条小路，你轻功高，动作快，先去查探有没有下山的小道可以走。”

狂澜生不好意思推开这个无比真切的老者，只得叹气，点接下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由得蒋子夫伏在他耳边将帝陵的位置说了。

“如果无路可走，就带莫青衫去帝陵，她怀了真龙，余朝先祖会庇护她的。”

这是蒋子夫第一次和狂澜生说话，蒋子夫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异类，将朝天宫的至宝和秘密托付给他。

第二次见面，蒋子夫将莫青衫托付给他。

狂澜生摩挲着怀里的云灵木盒，领着莫青衫一行转身就走，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帝陵。

大殿前，鼓声大作，史庭诚命令史家军拼命进攻，战阵凶恶，却被朝天宫的弟子们一次又一次的击退。

每一次进攻，留下的尸首，有史家军的，也有朝天宫弟子们的，渐渐，朝天宫的道袍，还站着的，只剩下一位浑身被血染红的老者。

终于，这名老者垂下双拳，吐出几大鲜血，跪倒在地，长发猎猎在风中飘散，蒋子夫高昂着的颅终于低下，双眼中的神采涣散消逝。

他惦念着杨家村民们，惦念着莫青衫，惦念着大余朝，惦念着无辜死去的朝天宫弟子们。

“可惜。”

他长长叹了气，他的最后一气。

史家军冲开大殿的大门，在整座朝天宫中搜寻着莫青衫的身影，一无所获。

史庭诚，史庭涵二一筹莫展，只得再度升起狼烟向父亲求援。

一刻后，等来的，却不是父亲的灰色信鸽，而是登阶而上，同样列阵向前的韩家军。

齐白钰一马当先，取下腰间的白玉弓，一箭出，红烟在空中炸开。

杀！

......

齐白羽闭眼再睁，双眸被染上邃的黑，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和一名中年男子候在他的左右两侧，与其是说三个活，不如说是三具面无表的行尸走。

他走到悬崖边缘，向下看，静静注视着缭绕浓雾中若隐若现的黑色湖水。

纵身一跃。

他的身砸进冰冷刺骨的死水中，这水，至清至澈，光却无法穿透，连虾蟹水这等顽强的小生命也不能在水中存活。

齐白羽睁开眼，他的双眸与这片水域相融。

三具体在无尽的黑暗中一点点下坠，直到踏足在坚实的青石台阶上。

黑暗中，两团萤火从齐白羽的双眸中跳出，愈发明亮，莹光所至的地方，死水被撑开，飞速退到光的边缘。

顺阶而下，枯树，牌坊，三字劲。

余朝先祖的帝王陵墓，真正的朝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