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独参汤救命的东西，跟命一个价嘛。”马瘸子道。

江森听得连连点。

不多时，羊料理妥当，切成块地被扔进锅里焖。

江森洗洗手，搬了张椅子坐到马瘸子身边，开始跟他闲聊起村子里的事。马瘸子看着好像整天坐在家里闭门不出，但村里的事却又了如指掌，一桩桩地细细道来。

“村里脑子最机灵的几户一开始就跟政府换地了，把自家的第腾出来，给政府建学校、修警务室，还有几个仓库什么的，腾了地，就去山后面的大寨小区换了新房子。大概有七八十户吧，不过政府嘴上不乐意，我看他们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无非也就是多盖两幢楼。

那些住到新楼里的，连屎盆子都不用倒了，冲水马桶哗啦一下，多方便，每家每户还送一台电视机，也不用围在村小卖部看电视了，冬天晚上还有八小时的免费电暖。你说住惯了这样的屋子，再让他们回山里，那轰都不可能轰回去！现在村里还住房子的，只有一百二十几户了，差不多四百来，比猪还蠢，这辈子最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

还有山里的地，全都划给村委会了，现在乡里说，统购统销，每年种多少粮食，乡里全包，再折扣价卖回给村里，算是大家出力活，收了粮食自己吃，还能拿到补贴。

另外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接下来听说要搞鸭鹅的养殖场，包给外面的来做，村里可以低价收购一些，还有鱼塘啊、果园啊、菜田啊什么的，反正就是把嘴喂饱，我们出地，家城里过来出力……”

“那就是混吃等死模式咯？”

“没办法嘛，就是养懒汉嘛，全村活的都是，男的勤快点的，早就全都出村了。这个村子里的苦啊，不少都是从小被从外面带进来，来了这里，得给生孩子、给活，到七老八十，也没管她们死活，还得自己养活自己。有些家里死绝的，真是在床上病死了都没知道。不过现在好了，政府的总算是下来了……”

江森默默听着，不由得就想起自己这个身体的母亲。

听说死了好些年了，可怜他的外公、外婆，连他们的尸骨在哪儿都不知道。

“唉……”江森轻轻一叹。

这种事，该怨谁呢？

不过那些贩子也真特么的是天才，居然能把这种生意做到这种穷乡僻壤里来。

卖一个孩子才多少钱？

三千、五千、一万？刨掉路费，才挣多少钱？

就为了这么点钱，居然就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到底是有多穷……

马瘸子说到这里，也就打住了。

江森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过了五点，夜幕很快降临。

两个吃掉满满一锅的，一个“胃不好”的年轻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居然一顿能掉三斤羊，而且江森还加了两碗泡面，简直是没什么好说的。

等收拾好厨房，江森又做了点寒假作业，便早早睡下。

随后几天，江森就像是一个放假了寄宿在爷爷家里的普通小孩，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和写作业，并且时不时拿出镜子，观察一下自己英俊的容颜有没有比昨天更英俊了。

两天，他脸上的痘痘确实没什么变化。

但是不知不觉的，又过了两三天，那些连成片的硬疙瘩，居然真的明显地消退下去。

而且更神奇的是，他脸上的油光，比刚过来的时候，少了八成都不止。

之前那种“恶心”的感觉，彻底不存在了。

他的五官终于第一次战胜的皮肤，让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子，只是痘痘略微多了点，但已经不算太过分的那种多。

只是一般过分而已。

可是帅气，却已经掩盖不住。

“！老子真帅，真的，每天都被自己活活帅醒。”

转眼到了正月十一，寒假都过了一半，江森早上六点多起来，把最后的一点寒假作业写完后，因为卷子告罄，实在觉得生空虚，八点多太阳一出来，就站在屋外开始卖骚。

高医生见到江森这样，内心自然很不服气，忍不住就开始用“科学”教育江森：“气候原因嘛，冬天气温低，细菌活动能力变弱了，天冷出油量也会变少……”

江森就呵呵冷笑。

对这种明明看到疗效还能睁眼说瞎话的傻，他简直都懒得费时间跟他争执。

直接把镜子一收，就回了屋里。

八点多，江森跟马瘸子一起吃过早饭，看看时间差不多，也就不想在这里多待了，收拾收拾行李，又给马瘸子留了两千块钱，就直接背上书包、拉起行李箱，朝着村站台走去。

没过一会儿，回乡的小缓缓驶来，江森还是一个上车。

坐进嘎嘎冷的车厢，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心里想着很快就能回到市区，把兔子接回来，然后安安静静地在学校里刷半个月的题，整个就舒坦了不少。

不得不说，每次回乡的压力，都是真的莫名的大啊。

总感觉着的是承载着全村的希望似的。

责任太重了。

嗡嗡嗡……嗡嗡嗡……！

心里这么想着，车子刚从村的陡坡开下去，还没开出一百米远，兜里的手机，这时又嗡嗡震动起来。江森心想这么大清早的，谁会给他打电话？

拿出来一瞧，发现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他略有点感觉奇怪地接起来，轻轻一声：“喂。”

电话那，立马就传来牛所长慌张的声音：“孩子！你爸出事了！”

江森顿时神一振：“他怎么了？”

牛所长飞快说道：“他昨晚上喝了点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风了，我们刚刚才发现。拉得整条裤子都是，坐都坐不起来，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你赶紧过来吧！”

“怎么，他是脑溢血要死了吗？”

“不是……放心！命还在的！就是没住院费啊！”

“……”江森地皱起了眉。

这个消息，让他感觉现在的心，稍微有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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