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料之中的。

他身上总有一桀骜不驯，平素想让他露个笑脸都很难，可架不住有就吃这一套啊。

不过赵盈有些看不懂徐冽。

他如果不愿意，其实捉拿刘荣这样的事，也不是非要落在他上的。

但他堂而皇之的走在随行护卫之中，他不会想不到眼下这幅景象。

至少他是愿意站在阳光下的，在这一刻。

那先前闹什么别扭？

都说心海底针，依她看来，徐冽也差不多了。

正出神的工夫，大理寺府衙就到了。

宋怀雍打马过来，把赵盈弄下马车，又吩咐了她几句，才借用她的车驾，带着宋乐仪回府去的。

赵盈往赵承衍的马车旁靠了靠：“皇叔现在就进宫？”

赵承衍面都没露，坐在马车里，闷闷的嗯了一声：“看样子徐冽是打算考虑你的。”

赵盈眼皮掀了掀，眼角的余光刚好能够扫到徐冽站立的地方：“我早就知道他愿意追随我，死鸭子嘴硬罢了。”

她说的沾沾自喜，又忙欸了声：“皇叔只管回了刘荣的事就好，至于徐冽，您可别在父皇面前替我开啊。”

赵承衍才要撩开车帘吩咐她几句什么话，闻言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一僵，索讪讪的收了回来：“知道，你去吧。”

他说完敲了敲车厢，长亭会意，便驾车远去。

赵盈望着马车驶离的方向出神须臾，总觉得赵承衍方才的语气，是有一瞬不快的。

他又在不高兴什么？

果然还是最难伺候的，晴不定，喜怒无常，哼！

周衍和李重之闻讯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二一见徐冽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赵盈身旁，皆是吃了一惊。

赵盈揉着眉心，随手指了指被徐冽扔在地上的刘荣：“先带下去，单独关押，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他。”

李重之掌诏狱，但审问事还是归在周衍手里的，于是他没动，反而戳了戳周衍。

周衍会意，又上前两步：“需要多加派手看押吗？”

可没想到赵盈却摇说不必：“照常收监就行了，不必再多加派手。”

二对视一眼，既然是她吩咐的，他们照办就是了。

跟着赵盈当了一阵子的差，对她的脾气和行事的确是摸索的差不多。

她是个不喜欢被质疑，更不喜欢被忤逆的。

办了什么，就算心里有疑虑，也只管照办，要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问上一问也不打紧，但千万别非要拂她的意，跟她对着。

赵盈还有话想要问徐冽，就打发他两个先把刘荣带下去。

周李二的目光就又朝着徐冽站立的方向投了投，心照不宣的吩咐提了刘荣进大理寺，多余的话一概都不问。

赵盈叫徐冽，在他们提步进府衙，身形渐远时，才迈开步子，上了台阶。

徐冽跟在她身后，不急不缓：“殿下是想问我，今天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赵盈脚步微顿，回看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前走：“进城时候的景象，你想到了吧？”

身后的果然没了声音。

赵盈也并不催他。

大约走出去有一箭之地时，徐冽才嗯了一声：“我这些天时常会想，燕王殿下和殿下您，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吗？”

赵盈还是没开，徐冽似乎在她身后长舒了一气：“我想不是。无论是燕王殿下，还是殿下您，都是在为徐冽的前程着想。

我从前虽然极讨厌别说‘为了你好’，殿下知道，毕竟我自己辛苦挣来的前程，就全毁在这四个字上面。

但我也不能真的做个不知好歹的。”

他打心眼里还是排斥旁为他安排好的前路的。

赵盈不知道他年幼时是怎么过来，说不定从小他就在按徐照为他规划好的那条路生活，一直到他有一天想从徐照手上“造反”，考了武状元，结果还是逃不脱徐照的掌控。

他心里的反叛，以及厌恶别对他的生指手画脚，根源全是徐照和徐家。

值得庆幸的是，徐冽是个明白。

赵盈吸气：“不急，三月之约，时间还有很多，皇叔不是徐照，我更不是，你心甘愿追随皇叔，不就是认准了皇叔有经世之才，这么多年只是韬光养晦，觉得你们很像吗？

真的陪在皇叔身边后，复一的，发现他和徐照绝不是一个路子上的，就更愿意为皇叔赴刀山闯火海。

至于我嘛——三月之约，于你而言，也像是一道枷锁。

你心里想什么我全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我与徐照一般无二，更有甚者，我比徐照还要不如，因为我是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在迫你。”

“殿下，我没……”

他急于否认，赵盈走在前，却突然抬了一只手，打断了他的后话：“你有没有这样想，你心里最清楚，我说呢，咱们来方长，徐冽，急什么？”

于是他就再没了声音。

拿捏心，赵盈自问她一向都做的极好的。

她缓缓回，轻易就从徐冽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懊悔，而后把微扬的唇角不动声色压下去：“你去叫周衍到二堂见我吧，既然泡不了汤泉了，就只能做点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