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他进城的，但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独自回来了。

那是午后太阳正毒辣时，司隶院府衙门上当值的校尉靠在门房里昏昏欲睡，马蹄声哒哒近了，骏马嘶鸣声停在司隶院正门外，也没能把他吵醒。

徐冽翻身下马，提步上台阶，他军中行走，如今佩剑成了习惯。

有从府衙中出来，大概是领了什么差事去办，突然看见他天神降临一般立在门，面无表的盯着门房里看，揉了揉眼，又狠狠揉了下，大惊之下欣喜更甚：“徐将军回来了！徐将军！”

小校尉快步迎来，声音拔的那样高，才吵醒门房里睡着的。

徐冽沉着脸：“困成这样就找换班，别在这里给殿下丢脸。”

他从前也沉默寡言，现在更可怕些，那小校尉两腿一软差点儿就跪下去，徐冽却再没看他，提步府。

先从里面出来的校尉犹豫一瞬，在那做错事的圆脸校尉身上推了一把，示意他快跑进府衙去回话，而后转身跟上徐冽的脚步去。

徐冽脚步并没放缓，反而冷声问他：“你不是要去办差？跟着我什么？”

赵盈是在正堂前西南方向的甬道上，见到徐冽的。

瘦了，也晒黑了。

看起来健健康康，一点也不像是养伤归来的。

她背着手，驻足，唇角扬上去，眉宇间难得柔和。

徐冽脚下没停，近前见礼：“殿下，我回来了。”

“你让他们瞒着我的？”

除了兵部得到的，朝臣全都知道的消息外，她没听到有关于徐冽回京的任何消息。

徐四他们也没出现，但一定先徐冽一步城了。

徐冽也噙着笑：“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他一面说，从怀中掏出个金盒子。

细长条的金盒镶嵌了大大小小约有二十来颗红宝石，太阳光洒落，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宝石的晶莹剔透甚至盖过金子本身的光芒。

照耀挑眉，徐冽伸手递过去：“送给殿下的。”

“你凯旋归来，不是该我送东西给你？”

赵盈没接，徐冽手没退，就悬在半空，掌心托着金盒，放在赵盈脸前：“我想送殿下的。”

杜知邑又猜对了。

她从徐冽手心接下金盒，玉指微动，便要打开。

徐冽虚在她手腕按一把，没敢真的碰到她：“我本该先到兵部报道，再由兵部尚书陪同宫面圣，但我想先把这东西送到殿下手上，所以先回了司隶院来。

这会儿要去兵部了，殿下等我走了再看吧。

我手拮据，送不了什么好东西，万一不了殿下的眼，怪惭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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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真的往后退了半步，抱拳告礼，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上过战场流过血的，周身气质都变得和从前全然不同。

他在军中是何等行事作派赵盈不知，可他的背影透着那么一子霸道。

她想徐冽本就该是桀骜的。

金盒子在手里攥紧，赵盈有些不大忍心。

明知道她利用了他，可他舍命做计，战场负伤。

从南境归来不宫面圣，还带了东西要送她。

那句话他就差直截了当说出。

谁的心意不难得啊？

她拒绝了薛闲亭，拒绝了杜知邑，对徐冽……

周衍闻讯赶来，赵盈还在走神，四下里不见徐冽身影，他叫殿下。

赵盈回看他，金盒子也就落了周衍眼中。

他吃一惊，但目光很快收回去。

“他回来送个东西，眼下进宫见父皇去了。”

周衍皱眉：“这不合规矩……”

“随他高兴吧。”赵盈又把手背到了身后去，缓步朝着反方向往府衙处走去，“他是平定战的大功臣，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周衍隐约觉得不大对劲，跟了上去：“殿下，徐将军他……”

“你去办几件事。”赵盈根本没给他开的机会，“徐冽的将军府工部早选好了地方，只等着他回京后父皇再论功行赏后就给他准备搬进去，你去找商行置办些伺候的，银子我来出，要机灵能，你细心，最好替他先掌个眼。”

周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一应下来，后来又问她：“殿下上次说等徐将军回来，想把明玉姑娘送到将军府去，那从商行买回来的，臣先叫明玉姑娘看看？”

“不必了。”

赵盈身形其实有一瞬间迟钝的，周衍没察觉出来而已。

她的确动过这个心思。

徐冽年纪不小了，现在建功立业，接下来就要成家。

他是军中新贵，又是她跟前心腹，多少盯着他，别看他从前身份尴尬，现在那些家不得跟他结亲，把儿嫁给他的。

他有了自己的将军府，身边总要有伺候的，内宅里没主事之，明玉……明玉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无论是为婢还是做通房的丫。

她身边服侍的送过去，徐冽也就明白她的意思。

或许是这金盒子太沉了，压得她心直坠，想起徐冽方才浅笑晏晏的模样……

还是暂时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