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朝廷六部，严崇之死了，父亲没有庶吉士的出身，没有翰林的清贵——

他吸气：“怪不得你要这时候把宋子安弄回京城来。”

其实也不是。

严崇之如果乖一点，听话一点，她不会起心思非要他的命不可。

舅舅说那是个纯正之臣，她如何不知？

他只要做他该做的，别当她的绊脚石，她也很愿意在事成之后重用严崇之，且她也确实需要朝中有这样的在。

只是可惜了。

严崇之自己不惜命，她也没那个福气得一个纯正之臣。

他不死，早晚会咬上她。

戏做的够足之后，这场戏也总要结束。

严崇之是不会配合她的，她自己摆出姿态来就不能再自己寻了台阶走下来，那就只能拿他的命来结束这一切。

再想要提调宋子安回京，不过都是做出这些决定之后顺势为之罢了。

她还真不少为了把宋子安弄回来才要杀了严崇之。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告诉表哥他们。

赵盈笑了笑没说话，推了推脸前云片糕：“表姐吃甜的发腻的，我实在吃不得，特意打发去外买来，不合胃，你给表姐带回去吧。”

·

未央宫来回话是黄昏时候。

昭宁帝才叫去传了膳，正要陪着孙贵和赵姝吃饭，见未央宫来，别说他，就连孙贵都心一紧。

小宫娥掖着手进殿，也不敢快步，莲步轻移上了前。

昭宁帝面色凝重，孙贵见状便先替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宫娥仍旧掖着手：“太后娘娘晚间没什么胃，这会子打发婢来请皇上去说说话。”

二皆松下一气，昭宁帝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沉声应了句知道了，打发小宫娥且先去。

出了殿，孙贵也已经去取了他的氅衣来，伺候着他穿戴整齐，送了他往殿外去。

“一会儿摆膳上来你带着孩子们吃，吃过消消食就去安置，今夜我就不过来了，还有些奏折没批阅，见过母后就回清宁殿去了。”

孙贵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他说什么她都只说好，后来要送昭宁帝出宫门，也被昭宁帝拦了下来，怕她冻着，不肯叫她多走一步的。

等上了轿辇，一路往未央宫去，昭宁帝沉声叫孙符：“下午时候什么去过未央宫？”

孙符猫着腰跟在辇旁，压了压声：“宋四姑娘进过宫，去未央宫给太后请了安，陪着坐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出宫家去的。”

昭宁帝闻言反倒松了气。

他无非是怕有把赵澈受伤的消息传到宋太后耳朵里去，得知是宋雪真进宫反而没先前那般着紧。

了未央宫时，先鼻便是一子浓郁散不去的药味儿。

昭宁帝皱眉：“怎么也不点香？”

眉兮正好迎出来，听见这么一句，掖着手上前把又往内室中引过去，一面才回道：“太后病着，不闻见那些香气，前阵子大公主倒是说不如放些新鲜瓜果，也好驱一驱这殿中药味，太后又觉着奢靡费，闻惯了药香，倒也觉得好闻。”

从前宋太后对赵盈的确不是这样的太多。

不过是些瓜果，又有什么费不费的。

无非是出主意的不合心意，这主意自然就成了百般不是。

昭宁帝心里清楚，面上也不显得如何。

宋太后脸色的确不大好，面颊上的红润也全是靠药偎出来的罢了。

靠在床，见昭宁帝来，甚至连招手叫他的力气都没有。

昭宁帝脚下快了些，也没往床尾的圆墩儿上坐，一侧身，索就坐在床边，接过了宋太后那只有气无力正要垂下去的手。

他是铁石心肠的，可见亲娘复一的消瘦下去，心里像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疼起来：“母后怎么没胃？是御膳房送来的东西不合胃，还是小厨房上当值的不尽心？您想吃什么，我叫去重新弄了来。”

宋太后又是摇又是摆手，把那只手也从昭宁帝手里抽了出来：“你不要忙，我吃不下，叫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昭宁帝隐约能猜到。

原本有许多话可以堵上宋太后的，一句不得政就足足够，只是话到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到最后只能点点：“您说，我听着。”

“下午雪真进宫请安，我问起她小叔近况，她支支吾吾，我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吏部上了折子，奏请内迁子安回京，叫他顶了刑部尚书的缺，是不是有这回事？”

她的确气血不足，亏空的厉害，如今除了吃药吊着那气，好像是真的不大中用。

说一句话要顿上三四次，缓上好几气，才能完完整整的问完。

昭宁帝又点：“是有这么回事，好几天了，朝上吵的不可开，我才暂且搁置，一直没有批复吏部。”

宋太后闻言便是一声长叹：“你知道我，早前说半截身子埋黄土，如今这土都埋到脖子，实在没有几天活了。”

“母后！”

“叫子安回京吧。”宋太后又去攀他的手腕，“我不政，他是我的晚辈，跟家里赌气去了扬州府，这么多年了，眼下既得了这个机会，吏部也上了折，你顺水推舟也就把给叫回来了，他要得不好，哪怕再夺了他的官呢，叫他回来吧，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