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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陶潜很明白“妖神军”这三字的含义。

朝廷定义其为：军。

而在平民百姓看来，则是，也不是。

至少一开始不是，后来壮大之后，大部分的确都演变成了残混的流民军，少部分坚持住了底限。

妖神军早期在古豫省唐县地区聚众起事，后因皖北一场大旱灾，造就大量流民加，由此快速壮大。

数后，该军聚众达数万，直接攻了古豫马甫城，自此便真正成了气候。

在接下来的数年间，妖神军以疯狂速度壮大，席卷数个大省，接连攻了数十个城池。

此军中不但有着流民士兵，还存在着数量极其庞大的旁门左道、江湖术士之流。

正因为这些的存在，才使得妖神军能屡次开朝廷的围剿。

尽管妖神军在声势上不如已经席卷十几个大省的“太平军”，可在朝廷诸多大将大官看来，妖神军更难对付。

因为太平军之看重大势，动辄裹挟数十万流民前行，与朝廷大军硬碰硬。

而妖神军，却因“理念”之分，主动分割成了数百上千份，各自流窜的同时，又互有联系，甚至偶尔会互相援助。

加上那些拥有各种手段的左道术士，在朝廷看来，这军简直如跗骨之蛆，让他们恶心又痛苦，且难以根除。

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妖神军的意义要分开看。

若是天灾祸频繁，致使平民啃噬树皮、易子而食的地方，所有都会盼望妖神军的到来。

濒临绝境的饥民，会无比渴望的听到那首粗俗易懂的造反歌谣：

亳州城子四方方，财主官府蹓下乡；

穷粮食被净，居家老幼哭皇苍。

亳州城子四方方，妖神起事涡河旁；

杀财主，打官府，大户小户都有粮。

这歌谣响起之地，意味着秩序彻底崩坏，妖神军会将朝廷势力灭杀，而后打开官仓放粮，掠夺富户银钱，散给百姓……到了这时，没有饥民会去计较必须加妖神军这一前提条件了。

能有一吃的，能得一把铜板，那是天大的幸事，谁能拒绝？

可对于如“寻仙县”这般，秩序暂时平稳，百姓仍有饭吃，生活还算安定的地方。

妖神军，便是实实在在，不可辩驳的军。

他们一旦来了，一切都将完蛋。

是以此时，贾强话音落下，李三鱼这小商也都露出惊骇之色。

显然是在害怕，若妖神军攻寻仙县，他身家不保尚在其次，很可能连一家老小的命都会丢了。

贾强同样一脸忧色，继续道：

“前些子，南粤总督季大剿灭了一支从古豫地区流窜过来的妖神军，还因此受朝廷嘉奖升了官。”

“谁料此事被妖神军主力知晓，竟直接又派了一支更难缠的军过来，听闻率领军的，还是个战无不胜，打得朝廷节节败退的狠角色。”

“原本总督大领了大军，要与之在南诏城外进行大决战。”

“可谁知道，那竟然耍了谋诡计，带着一群军绕道铁岭，如今正翻山越岭而来，若被其成功突进来，届时将横扫包括咱寻仙县在内，至少十几个县市，若被其夺了大船，连省城都会因此遭殃。”

“总督大极其愤怒，直接斩了报官，而后给一些关键县，如咱们这里，派遣了新式军队。”

“一旦有风吹动，恐怕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了。”

话音落下，贾强满脸忧色更浓。

而听了半响的李三鱼，在担忧战争的同时，似又想起什么，猛地叹起气来。

不等陶潜相问，他直接便又对着贾强道：

“贾老板，军之事先放到一边。”

“我看我们真正要担心的，是接下来老爷们的盘剥。”

“禁仙堂也好，从省城来的新式军队也好，这些尊贵的大士兵们，来了都得吃喝拉撒，都的有吃穿用度。”

“按理说，这笔钱得来自军饷，来自朝廷。”

“可你我都知，规矩早就换了，他们驻扎本地，耗费的必定是本地的钱粮，都得本地来出。”

“那些官儿大户们会出么？他们不会的，他们甚至还会借此机会，大肆敛财。”

“而一般有这种状况，老爷们惯常都用同一招。”

说到这里，贾强和李三鱼几乎是异同声吐出一样的两个字。

陶潜在旁边，同样也猜到了。

“加税！”

二字吐出，包括陶潜在内，三面色都变得愁苦。

面前香气四溢、咕嘟咕嘟的羊锅子，竟也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因加税、县官、大肆敛财这些字眼，陶潜脑海中，竟翻腾起了一段书生原身和志士原身皆有的记忆。

不由自主的，陶潜将其说了出来。

“我曾听闻，有些地方在军到来之前，已先被一些贪官用各种苛捐杂税折腾的败不堪。”

“在那些地方，百姓简直如同鱼，任由宰割。”

“婴儿生下来便需缴纳落地捐，娶媳则需新婚捐，死了得缴棺材捐，若养了鸭猪羊牛等，还有畜类捐，屠宰捐等着你。”

“看戏唱戏，有戏捐，若当了，也有捐，做了石匠得缴打岩捐，你若上河打渔，也需缴纳划船捐。”

“甚至你去掏粪乞讨卖鞋，同样逃不得粪捐丐捐鞋捐。”

“便是你失了斗志，躺平了去抽大烟等死，也有烟捐懒捐在等着你。”

“总之，不将你敲骨吸髓，吃个净，他们决不罢休。”

“间荒谬，莫过于此。”

陶潜吐出这些，似也吓到了李三鱼和贾强。

两虽见识比陶潜广，但读的书却没他多，更何况陶潜脑海中还有着一份志士记忆。

那志士家乡在南粤更南边些，因被当地豪绅迫得家亡去闹革新，以亲身经历见证了太多间惨事。

有些灾祸严重之地，那些豪绅富户和贪官污吏，的确是不将百姓当做来看。

军还未到来，那地儿就先被他们这帮豺狼给折腾没了。

陶潜在消化了志士记忆后，也完全知晓。

“咱寻仙县因是对外开放的岸城镇，通便利，商业发达，虽也有很多百姓难以温饱，可相比其他地区，已经算是幸福之地了。”

“南粤之外，还有诸多省份都起了军阀藩王，割据一方，加上太平、妖神等军肆虐，说一句生灵涂炭绝不过分。”

“加上洪涝大旱，地龙翻身、沙龙卷，酸雨红月这些恐怖天灾。”

“还有那些渐渐肆无忌惮的妖魔鬼怪、诡异仙神。”

“这般世界，说一句王朝末……。”

说到后面，陶潜意识到什么，及时住。

李三鱼和贾强也都理解，跟着噤声。

吃到这里，三显然都没了兴致。

陶潜去结了账，而后将有些醉意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