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富庶的南阳郡，如今却一片凋敝，灾民流民源源不绝，皆扶老携幼，心想出外逃荒，又因身边没有余粮，只得沿途求乞。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一路上风餐露宿，说不尽困苦颠连。不料逃过一县，甚至去到宛城底下，也是如此形。因此逃荒民，就有许多活活饿死，也有因着贫病倒毙路中。其幸得生存之，也多半鹄面鸠形。

流民中老实的或乞讨、或在田野里找些野菜之类果腹，不老实的就会去抢、就会去偷，而当饿到极处，恐怕连那些老实的也会改了本，开始食，秩序一片混——也难怪赤眉能轻取汝南，那边也是这般光景。

而各大坞堡依然高高耸立在原野上，每天都有活不下去的灾民去投奔，豪强徒附、婢数量与俱增，几乎要恢复到汉时的水平。

“在予治下，有王田之制，田亩皆属国家，不得买卖，自然也无有官吏豪强强占耕地之事发生。”

“又有私属令，婢亦不得买卖，是故豪强亦不敢虐民太过。”

看着这一幕幕惨相，王莽忽然就神起来，他开始频频将新政与更始做对比。

“天凤年间天下大旱，予不但亲自菜食，还下诏，所有被灾之处，民赀财不满十万者，尽免其租税。又令各郡发放诸仓粮食，同时开天下山泽之防，任由百姓取山泽之物，以全元元。”

“流民关数十万，予命于长安城中建筑房屋二百区，以居贫民，专门设置养赡官赈济，当是时，纵然不像底下所言，皆能食梁米羹，但温饱亦可满足，又招募青壮伍，让彼辈有一个生计。”

“可这更始伪帝，他做了什么？听说，大灾之中，居然还在享乐。”

王莽痛心疾首，自己如此节俭民的皇帝，输给这样的？不甘心啊！他同时也更加渐渐明白，新室为何会崩溃了！

“群臣误予！”

他的诸多政策都是好的，是底下执行出了问题。豪强猾吏歪曲予意，辜而攉之，小民弗蒙德泽，非王莽本意也。

“诸将负予！”

王邑、王寻、廉丹这些庸碌之将，平里颇为吹嘘，但每场仗都是十几万几十万的送，哪个朝廷撑得住这种损失？

“最辜负予者，便是第五伦！”

还出了第五伦这种野心家，来自鸿门的背刺是导致政权毁灭的直接原因。如今王莽一看，心中只觉得：“这更始、绿林如此不堪，当初若是换一个将军，比如田邑将偏师出武关，袭南阳，或许绿林军就被摧枯拉朽了。”

“天下者非予，诸汉是也！”

归根结底，他没有错，错的是辜负了新室怀柔之意，一心念着复辟的诸刘宗室。瞧瞧他们把好好天下祸害成了什么模样！而赤眉也好，绿林也罢，原本都是老实百姓，却被叛贼们利用了！现在后悔了！

等抵达新都，看着自己曾经的封地只剩下黑乎乎的残垣断壁，多有流民游走其中，身形瘦削恍若鬼魅，王莽就更是愤懑了。只骂刘伯升自诩高帝，实则项羽做派，他与第五伦狗咬狗死在关中，真是大好事！

巨毋霸一贯是少言寡语的，而崔发则听着老皇帝发泄抱怨，心中不以为然。

别看新都声声怀念新朝，但他们怀念的，不过是王莽给封地百姓发的福利，免租税的好事，若王莽当真亮出身份，新都信以为真的话，做的第一件事恐怕是……

擒了他，押去宛城换赏！

王莽却不这么觉得，仍将天下当自己的江山，这张好帛，他挥笔画可以，但落更始绿林手中如此糟践，顿时心疼不已，那周公再世济世之心又萌发了。

但王莽还来不及做什么打算，他们这巨、老叟、文士、骡子的组合实在显眼。叫新都看见传了出去，遂被一位途经此地的绿林渠帅派兵给围了。

这是一支过路的军队，数上百，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部队，将王莽等的容身之处围得水泄不通，戈矛指向他们，后还有弓箭，逃无可逃。

若是巨毋霸一，或许还能杀出去，但唯恐冲突误伤了他的皇帝，只能护在前，听从绿林兵的吆喝，加了他们长长的队伍。

队伍里尽是被收拢的流民，眼中尽是彷徨。

崔发大恐，还当是身份露，连忙与之分说，自称是从西边遭了匪患，逃来的富裕家，王莽化名田翁，他是家吏，巨毋霸则化名田恶来，是护卫。

岂料那绿林渠帅看都不看王莽一眼，却是冲巨毋霸来的。

“好壮士！”

绿林渠帅对巨毋霸赞不绝，此高一丈（汉丈），腰围壮硕，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必是一员猛士，只可惜却只为其老主挑担，真是费了。

渠帅很是高兴：“这趟来新都抓丁去打赤眉，竟能遇到这样的物，真是幸哉！一能顶十丁！”

“渠帅，那白发老叟是否要抛下？”

“连带骡，都抓回去！我看他发虽白了，但还神，也能做事，拾粪添火总会罢？再不济，也能扣下当质，好让那对主忠心的巨为我效命！”

……

灾旱不会分辨政权名号，它肆意行走在世间，能挡住军队的山河之固，却不一定能拦住天灾。

四月下旬时，关中也未能逃过旱，只见赤当空，有如烈火，晒得田河涸，树焦槁，田中的粟苗已经枯黄过半，当真是天地行灾，万民遭劫。

“幸亏早早奉大王之诏，在上林县新辟的田地附近开挖了沟渠。”

司隶都水监杜诗后怕不已，在没有水利的年，农业纯粹是看天吃饭，遇上久久不雨，百姓除了大老远去提水浇灌涸裂的土地，也惟有叫苦呼天，瞪着双眼，呆看晴空，希望云兴雨作。

单纯的农业风险极大，富足之家，虽广有田地，因无收成，也会变为穷户；贫苦之，靠着代耕种度活，至此更无可谋生，只听得到处男号哭，呼饥。

可有了水利沟渠，旱尚能稍稍控制，渭北的白渠、郑国渠等就能源源不断给膏腴沃土提供灌溉用水，让魏国的粮仓在大旱之下仍能让粟、麦存活，让即将到来的夏收有点希望。

而在渭南上林县，水源较渭北更加丰富，杜诗奉命与本县屯田兵、民合力，将河流开出一些小沟渠穿过农田，新修的水车再将渠水送到各顷田畴中去，好歹缓解了旱。

只是沟渠上下游之间的争水斗殴也更加频繁，魏王不得不令京兆尹和中尉府出动兵卒弹压，又让杜诗统一分配各沟渠水闸门开合，抓到私斗者就派去挖渠。

“秦勇于公战，怯于私斗的好传统还是得延续啊。”

魏王巡视诸渠况时如是说：“北地、上党在打仗，关中亦然，这一战，是与旱魃饥荒决死！”

三月份通过考试的三百多名官吏，经过月余时间的培训，如今也派上了用场。或在第五伦身边跑腿，或下放到渭北、渭南，协助运粮开渠等事，基层官吏中，总算不再全是前朝旧吏，也有魏王的了，陈旧的体系也算注了些许活力。

第五伦试图控制饥荒，如今饥荒主要在渭南，上林新辟田畴距离收获尚早，长安城还有二十万张嘴嗷嗷待哺。

渭南饥，则移之余渭北……还是老规矩，以工代赈，闲就募集到上林县挖渠，车乘源源不断从栎阳渡渭桥南下，曾经被第五伦掏空的太仓再度堆满渭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