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妻儿；

——努力完成学业，也有机会谋求一个高学历，从而得到一份足以改变家庭状况的工作。

再不济，也能通过在社会上的打磨、历练，成为一个小有成就的商。

若运气再好些，甚至有可能成为杰克马那样的富豪。

但在汉室，这一切都不存在；平常百姓家的子弟，要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族阶级，几乎只有一条‘参军伍’这一条道路。

如果不在军队立下功勋，那就只能一代代从土里刨食，并在某一代产成佃户，甚至成为隶，断绝家族传承。

有汉一朝，农籍户在大多数时间，都维持在三百万户左右；而在这三百万家农民家庭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哪一家，是通过种地改变自身阶级，亦或是得到提升的。

实际况是：西汉两百余年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农民家庭，因为失去了田亩而产！

开国时的那三百万户农民，到王莽篡汉之时，已经剩下不到一半···

也就是说，在汉室，如果不通过谋求武勋，来试图提高家族的阶级，那就必然会面临‘地越种越少，越活越穷’的倒退。

——封建时代的剥削，可比后世严重的多！

你不成为上，就有的是上来压榨你，夺掠你。

而如今，长安何家寨，就已经有半只脚踏在了‘阶级提升’的金门槛之内。

只要何家寨能走出一个子弟，在汉家行伍之间得到一席之地，那整个何家寨的百姓，便将不再为阶级滑落、家庭碎而担忧。

作为名义上的何氏族长，何政有责任，也有义务，将这个良好的趋势推进下去。

而在何政眼中，能带领何家寨完成‘鲤鱼跃龙门’这个野望的，不是自己的长子何强，也不是还未成年的幼子何武。

那个能肩负起这个重担的，恰恰是此时端坐何政身旁，同何强相谈甚欢，不时推背还债的中年。

——羽林卫材官校尉巨盾司马，何广粟！

·

“内史行公文，欲以关中子弟充军之时，俺还嫉妒阿强得以随军出征，以立武勋呢！”

就见何广粟淡笑着拍了拍何强的肩膀，稍侧过身，满是认可的对何政道：“果然不出俺所料，仅此一战，阿强尽显吾何氏之勇武！”

“想当年，何伯亦曾以勇武显于行伍，如今看来，阿强尽得何伯之长啊！”

听着何广粟毫不掩饰的夸赞自己的长子，何强脸上都笑成了花，却也还不忘稍稍自谦道：“不至此，不至此···”

轻笑着举起酒碗，与何广粟伸来的碗稍一碰，何政又道：“阿强虽稍得勇武，然亦年少，比不得何司马一朝得道，蒙贵提携~”

闻言，何广粟端着酒碗的手稍一滞，旋即淡然一笑，与何政对视一眼，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如今的何广粟，也是秩六百石的队率司马，虽然看上去依旧是憨厚老实的模样，但心，多少也因为身份的转换而发生了变化。

再加上舒駿这么个准亲家在身旁提点，何广粟的‘阅读理解’能力，也已经逐渐提了上来。

对于何政话里的前台词，何广粟自也能听得明白。

就见何广粟将空碗从嘴边放回长几，一把捞起地上的酒坛，边往何政的碗中倒酒，便憨笑道：“何伯又戏弄俺了，什么司马不司马的，便是校尉，俺不也还姓何？”

见何广粟这番作态，何政脸上笑意更甚。

“何司马显贵而不忘本，诚中翘楚！”

同样红果果的一个马派过去，何政便望向一旁的长子何强：“都要羽林都尉了，还不敬碗酒，以谢何司马提携之恩？”

见堂侄慌忙放下手中正啃食的腿，双手端着酒碗面向自己，何广粟只爽朗一笑，也同样举起酒碗。

“又不是在营中，不必张闭以司马相称。”

“若阿强还把俺当乡党，便唤俺一声世伯，这碗酒俺就喝了！”

何强自是乖顺的道声‘世伯’，旋即与何广粟对饮一碗，方又啃其方才没啃完的腿。

见此，何政却灵机一动，旋即稍有些迟疑起来。

“唉，早知今，何不如叫阿强娶了奾儿···”

虽然何广粟已经隐晦的答应，在军中多看顾何强，但终归只是出于乡党之间的恩义，以及自身武勋的考虑罢了。

相较于这种略有些脆弱的纽带，无疑是两家合为一家，联系才更坚固一些。

只可惜，何广粟只一子一，儿子何未央的婚事，也已经被何广粟安排好了。

再过几年，等何未央过了十岁，婚事也就要提上程了。

至于儿何奾···

虽然知道，何广粟可能会因为过去的些许不愉，而拒绝自己，但何政心中的不甘，终是使他问出了那句话。

“若老儿所记无谬，奾儿，今已是二八之年？”

听闻何政提起儿，何广粟倒也没有想太多，只稍一思虑，便挪了挪身，朝何政靠近了些。

“正要请教何伯。”

就见何广粟一脸迟疑，又隐隐带上了一丝兴奋和期待。

“前些时，都尉秦公言：太后欲为陛下遴民之，以实后宫！”

“何伯见多识广，当是能替俺指条明路。”

“若俺将奾儿送去选秀，可成行否？”

说着，何广粟便满是纠结的望向何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