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死，盗牛者加；伤马者黥，伤牛者，完为城旦舂；蓄意杀牛、马者，腰斩弃市！

严苛到令发指，恨不能让喊出一句‘此残民酷法’的惩罚力度，使得牛这种美味，几乎在汉室绝迹。

整个汉室天下，基本只有每年年初在太庙、高庙、社稷的祭祀活动，以及长安朝堂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需要按太牢规格1准备祭品时，才会有宰杀牛的事发生。

除了祭祀之外，汉室唯一出现‘有牛死，却没犯罪’的状况，就是百姓家里饲养的牛自然老死或病死。

无论这些牛是老死还是病死，拥有这死牛的家，都要迎接一个绝大多数都不愿意接触的，到家里做客。

——仵作！

没错，当百姓饲养的牛自然死亡后，当地政府会派出专门用于验尸的仵作，去确认这牛究竟是不是真的老死、病死。

如果是老死，那官府会就此作罢，并在档案记录中划去这牛的信息，以表示‘不再追究’。

如果是病死，就麻烦了点。

仵作需要通过复杂的‘验尸’过程，确定这牛是生病不治，还是毒死。

如果确实是生病，那这户家会面临一算，即一百二十铜钱的罚金，以作为该户家‘不好好照顾牛’的警告。

如果是毒死，那就要进刑事侦查部分了：是意外毒死，还是为毒死？

如果是为，那最终的罪魁祸首就要面临最低黥字，最高腰斩的严苛惩罚！

意外毒死，则会由这牛的拥有者，向当地官府缴纳五算的罚金，以作为警告。

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汉室对于牛的保护，很可能比对的保护还要到位！

如此严防死守之下，别说寻常百姓了，任何一个汉想通过合法途径吃上牛，都可谓是难上加难。

合法可食用的牛，满打满算就三个渠道。

要么，百姓的牛自然老死，牛尸被卖给了当地屠夫；

要么是天子出巡，到某地玩大发，要和当地百姓喝个三天三夜，特赐酒。

再要么，就是参军伍，然后等一个将官杀牛犒劳的时机。

而百姓饲养牛，又大都是出于协助农耕的目的，买牛，也更多是买正处于‘儿童时期’的牛犊。

——便宜嘛！

一牛二三十年的寿命，任劳任怨陪农户种半辈子地，虽然是牲畜，但在农户心里，早就是家一般的存在。

所以在饲养的牛自然老死之后，绝大多数百姓都会哀痛的将牛尸埋葬。

至于‘天子赐’的可能，那更是和后世六合彩的中奖概率差不多。

——从太祖高皇帝鼎立汉室时起，汉室天下品尝过牛滋味的，也就是丰沛那些个‘山东老兄弟’了。

而军队将官犒劳，那都得是在紧要关，非如此不能振奋军心的时候，才可能发生的事。

而过去这十几年，汉室天下虽然算不上国泰民安，但大体还算平稳，根本没有这种‘生死存亡之际’。

毫不夸张的说：牛，何广粟这辈子没吃过，舒駿这辈子没吃过，秦牧很可能也没吃过。

甚至很有可能，长安的那些功侯贵勋中，因为年纪太小没参过军，或太过废物没上过战场的，也都大概率没品尝过牛的滋味！

在这种况下，何广粟这样一个皇亲国戚，在‘能吃到牛’这个可能面前激动难耐，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但相较于何广粟的神经大条，舒駿却从这个事当中，闻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贤弟。”

“只怕明，北墙要苦战整啊······”

将声线压到只有二能听到的程度，舒駿意味长的丢下一句话，便叹息着摇了摇。

听闻此言，何广粟也是反应了过来，面上激动也缓缓平息了下去。

没错。

牛犒劳，确实是每一个汉军将士心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远大理想’。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战况已经严峻到了一定的程度。

起码严峻到了在主帅认知当中，必须用最有效的手段犒劳军心，才能增大胜算的程度。

想到这里，舒駿和何广粟二的面色，几乎是以同样的速度沉了下去。

但没过一会儿，何广粟便抢先打了这略有些消沉的氛围。

“嘿，不就是匈蛮子吗？”

“今一战，强弩队的小子们，可是死了足足上百！”

“舒兄也不必太过担心，或许是上将军想一鼓作气，要马邑万无一失，是吧？”

见何广粟故作淡然的拍了拍自己的前胸，舒駿也是不由点了点。

明攻城的匈先锋，兵力大概会在三万五千左右，其中会有五千到一万，分兵至善无。

而北墙有汉军将士四千防守，还包含了羽林都尉将士两千。

相对于马邑二里左右长度的北墙，四千的防守力量，并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