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太早，这还没到秋分时节，阎祟关的路面就被细雪覆盖。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晚上下了雪，白天气温又升高一点，于是路上的雪就化成了冰，马走在上直打哧溜。

路不好走，倒是便宜了路边的旅栈，过来打尖住店的客明显增多。

不过年也不过节，堂里二十来张桌子居然坐满了，掌柜乐得合不拢嘴。这里有六桌客是来自春明城的队伍，队员占了五桌，首领另开一桌。

这一桌靠着内堂，也是离塘火最近、最暖和的位置。掌柜一眼就能看出，那三十来岁的汉子是领队，然而这队伍里面身份最尊贵的，反而是个年纪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

他衣著只是净大方，并不华贵，也没有盛气凌的作派，但这领队与他说话的态度却很恭敬。

何况朝着门的坐向，通常都让给身份最高者。

这会儿将近午时，来往的客多半还要赶路，不会住店。伙计上前端茶倒水，就去后厨督促开火了。

过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来了。

由于采买管事对道路很熟，商队昨晚赶了夜路。在寒气的山野里走上十个时辰，尤其路面又湿又滑，众都是又冷又饿。现在到了暖意盎然的室内，热饭热菜一下肚，尽管没喝酒，汉子们也是快速回血，吃吃喝喝就聊开了。

其实周围客莫不如是。

燕三郎坐下后就从书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给伙计，“拿去厨房加热切件。”

这支商队的领队姓杜，见状即道：“可以代厨房给芊芊小姐做条红烧鱼。咱方才路过一个湖，这里的鱼儿应该都是湖里打上来的鲜货。”

立在边上不远的掌柜闻言一怔。小姐？这队里还有客吗，怎未露面？

“我看那湖水有些浑浊，许是前些子下了雨。”燕三郎摇，“打上来的鱼恐怕有点土腥气，芊芊不吃。”

杜领队默默看向自己那一帮手下，方才他听见有点了红烧鱼。这子过得，不如猫诶。

不到一刻钟走回来，伙计走了回来，手里托着个盘子。油纸包已经撕开，里面是切好了的烧一只，香四溢。

当然，这是千岁特别要求燕三郎从春明城锦记辣卤铺子打包上路的烧。

千岁大亲自鉴定过的烧，当然是色香味儿俱全，哪怕是再加热过后，于是香飘四座，所有都食指大动。

这时就有个童声响了起来：“，，我要吃！”

燕三郎闻声转，望见一丈开外的桌子边上坐着一对祖孙。老慈眉善目，小男孩最多只有五、六岁，身上穿宝蓝团花小褂，上还戴顶小帽子，雕玉琢，像庙里的金童子。

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这孩子长得真好。

不过现在男娃抓着祖母的手，指着燕三郎桌上的烧道：“要吃！”

“好，好。”祖母赶紧答应，把伙计唤了过来，“按那小哥儿桌上的烧，给我来一份。”

伙计看了一眼：“哎呀，伍夫，这是家自带的。”

伍夫看看燕三郎的桌面，再看看自家孙子嘟起的小嘴，对伙计道：“你们就没有现成的？”

“有。”

“那就端上来，尽快。”

伙计应了，果然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就飞快地端了两只暗红色的酱腿上来。

看色泽倒是不错，但孩子嗅了嗅，脸上立刻转多云。

这里官道上的旅栈既是驿站，给官家养马，也做一般的旅客生意。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可能有客到来，所以后厨里吊着一卤锅，猪牛羊都是一锅子卤好，有点就下刀子切，没点就从早晨烧到晚上。

可想而知，这两只腿上可不止有腿的气味儿。孩子只闻了一下，就把盘子推出去老远：“不要这个，要那个！”依旧伸手指着燕三郎的桌子。

“乖孙儿，你尝一，这个也好吃。”伍夫哄着孙子来，一边把盘子推回他面前，“就一，好不好？”

“不要！”

“就一。”她说着，要去拿腿喂孙子。哪知男孩用力一拨——

“咣啷”一声脆响，盘子摔落在地，碎了。

众当即转望来。

“我要吃那个！”男孩鼓着腮帮子，一字一句、清晰无误地表达了自己坚定的信念。

“好，好。”伍夫招来伙计往地上一指，让他收拾善后，自己往燕三郎这一桌走了过来，笑眯眯道，“小哥儿啊，我跟你买只烧好不好？”

燕三郎还未答话，身边的书箱盖自行打开，白猫跳了出来，在长椅上踱开两步，俯肩弓背伸了个懒腰，顺便收获众奇异的目光。

觉得惊讶的都是店里的散客，至于商队里的，他们跟了一路，早就见怪不怪。

有钱，谁还没点怪癖？

千岁原本在箱子里睡得正香，被摔盘子的刺耳声音吵醒，于是打算出来吃午饭。

才刚露面，她就听见伍夫的询问，当即拒绝道：“不好，跟她说不好！”千岁大的烧，也容别染指？

燕三郎摇了摇：“那是芊芊的午饭。”

他一手抚着白猫，于是所有都知道“芊芊”是谁了。

伍夫脸上也有点挂不住，自己大孙子多娇气啊，怎么能跟一只猫抢东西吃？她下意识转看向孙子，发现他眼神直勾勾盯着这里，但没有哭闹，当即松了一气，讪笑道：“那真不好意思。”

燕三郎摇：“无妨。”

她走回去时，他就要了个小碗放到桌上，注上热茶，又兑点凉水，上手试了试，直到茶水微暖，才摸了摸猫脑袋：“可以喝了。”

白猫一下跳到桌面，一点一点喝茶。

猫舌比舌更灵敏，受不得烫。再说这些事儿燕三郎已经做得驾轻就熟，丝毫不在意别的目光。

猫儿当然更是旁若无。那一身雪毛蓬盈，脸蛋丰逸净，两只异色的鸳鸯眼儿又圆又大，就连伸出来喝水的猫舌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