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判官很是心累，抬手捏了捏眉间。

“告诉我她的阳寿。”瓐一道。

“地府确实掌管魔仙三界生死，但像你们这种，地府不管，也管不到，但……也不能说不知。”判官从袖中拿出一本书簿，飞快地翻过，卷起转而递给瓐一：“你自己看吧。”

瓐一扫过书面，微微蹙眉，两手将书簿转回去，笑眯眯地道：“还有一事，那黑白无常——”

待送走两，关上大门后，判官倒在了椅子上。

明明他不需要睡眠，但在此时此刻，却觉得格外疲惫，也忽然能理解阎王什么都不想做的心了。

不如告个假，却哪处安静之地休息一段时间吧。

判官派牛马面护送两，满月走出了阎王殿，才发现瓐一没出来。她刚要回去，却又见瓐一出来了。

“你和那判官莫不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舍不得走了吧。”满月说道。

“哈哈，何来此想。”

“并无理由，只是隐隐感觉。”

“将我同那相比，你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也或许吧。”满月的声音小了下去。

至少她完全没想到瓐一会到这里来，会来带她回界。明明是不熟悉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遇见，竟会让心生亲近感，真是奇妙。

他真的是为了带她走才来的？说不定他嘴上说是为了彼此的目的之类的，骨子里恐怕是个好呢？

见满月陷些许沉思，瓐一不失趣味地望了她一眼。

“走吧。”牛马面道：“走过黄泉路要花不少时间。”

满月回过神来：“要走回去？”

“当然啊。”马面道：“这是到地府大门的唯一一条路，你也知道我们平常在这里来来回回，有多辛苦了吧。”

好吧，她先前说他们轻松，确是失言了。

“就你一个来的？”满月问瓐一。

“还想谁来？”

“在想如果你带来月牙来了的话就好了……”满月叹了气。

虽说很麻烦，不过好像也只能自己走了。

从地府回间的路很长，阎王殿为起点，穿过黄泉路，且一路不得回，直到见到地府大门。

明明路很宽，却又规定不能并排走，牛马面一后一前，满月想走后面，瓐一也想，为此在出发前就和瓐一争了起来。

“我一直习惯走后面。”满月说道。

“不敢将背对着别，是不自信的表现。”瓐一回道。

“不是不自信，是还不能信任你。”

“真是令伤心啊。”瓐一说道：“我也有不能走前面的理由。”

“什么？”满月没好气地问道。

“在这条路上，一回就会魂飞魄散，如果我走在面前，肯定会忍不住回。”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在后面。”瓐一说道：“我会忍不住回看你。”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好看。”满月挑眉。

“……我真是输了。”瓐一笑道。

他的笑声好像能舒缓心中的沉重，让轻松起来。从他还在假扮雪魁时，满月就这样觉得了。

“什么输赢，难不成你还和那判官打了赌，走在后面就输了？”满月抱臂，绕到了瓐一身后：“总之，我要走后面。”

“那路上我们说说话吧，这样我就知道你还在。”

“看心。”满月说道。

两就这样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黄泉路很长，一路上都是红色花瓣，瓐一问满月知不知道彼岸花的故事，说起了故事。

彼岸花共有七种颜色，据说花神在创造它们时，经历了四种感，一为相，二为新生喜悦，三为生离死别，四为生不得见。在这黄泉路上开的是第四种。”

黄泉路上本是一片混沌，没有花。那也是极平常的一，魂魄同往常一样走过黄泉路，却有一个魂魄停了下来，无论牛马面怎么打他，都不肯走。”

“喂，编故事别扯上我们啊。”牛道：“俺可从来不动手！”

“那便是从前的牛马面了。”瓐一笑道：“从前的牛马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倔强的魂魄，问他为什么不走，这个魂魄说他在等，除此之外，他就不再说了。按地府规矩，必须在七七四十九走过黄泉路，否则就会落进幽百狱，那是这幽冥之地最令恐惧的地方，连阎王也从不得见此处。七七四十九后，这去到了幽百狱中，此事也被逐渐遗忘了。过了很多年，在黄泉路上，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的魂魄。此前的魂魄是男子，这魂魄却是子。牛马面问她为何不走，子说她在等，她说她有个，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因病死去了，在他死前，他说他一定会在黄泉路上等她。虽说生死不能同时，却能最后一起走过同一条路，这样就满足了。男子不知七七四十九的规矩，子也不知。经过查对后，发现这子中的男子，便是多年前等在黄泉路上，最终掉幽百狱的。但由于生死面前无大事，阎王认为这达不到议改规矩的程度，于是七七四十九后，子也掉了幽百狱。虽说在地府并未激起太多波澜，这故事却一传十，十传百，上达感动了天界，于是花神特地请求天帝，同意他将第一种彼岸花的种子播种在地府黄泉路上。”

“噢，第一种花是相的花。”马面抢答道。

“正是。从此走过黄泉路都能记得相的故事……你在听吗？”

“嗯……”满月说道：“就是在想规矩还真是麻烦。天界凡事都要请示天帝，要天帝决定呢，地府有阎王，界有皇帝，魔界也有魔王了？由一掌握万事万物，生杀大权，总觉得是件很不愉快的事。而且仅仅因为等就要遭受痛苦折磨，地府规矩还真是严苛。”

瓐一笑了出来：“你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改了这规矩，让那两能够离开幽百狱。说来，判官也要挟我，要将我扔进去。”

“噢，他竟然这样说。”瓐一握住扇柄，在手上打了一下：“若还有机会见面，可得好好同他促膝长谈菜是。”

这时，已收拾了包袱，要到南边冰狱里度假的判官打了个嚏。

下一刻，他房间的门就被大力踹开，阎王拖着曳地的长袍走了进来。

“你竟然想瞒着我去度假！”阎王叉腰叫道：“你想让我一个审判，想累死我吗？”

“您整睡觉，不上殿中，下属已连续百年审判，从没休息过，接下来该是您好好工作的时候了。”

判官拍了拍手，顿时有十几个牛马面从门外冲了进来，将阎王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敢，你们谁敢动我！”阎王大叫道。

判官背上行囊，说道：“那么下属先行告退。”

“你给我回来！没有你这个地府就要停转了，我不能没有你啊！”阎王边踹开牛马面，边朝远去的判官喊道，显得格外令怜惜。

判官听了，转道：“放心，属下度完假后自会回来，在那之前，还请您当一个勤勤恳恳、公正分明的阎王。”

说完，他迈步朝门外走去，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