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未来如何，自己应当如何前行？

而就在此时，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终于从梦中惊醒，不知被病痛折磨多久，却只是闭不言的少突然睁开眼睛。

她紧捏着手中的稻娃娃，目光明亮，中低语着什么话，令悲喜加，以为有转机的青年急忙凑前，聆听那微不可查的声音。

然后，他便听见了。

她说：“活下去。”

“哥哥，活下去。”

等到发小匆忙端着药汁赶来之时，他能看见的就是青年平静地坐在少身侧，伸手为她闭上双眼的一幕。

“正德……小妹她……”

“苍松，我不会死的。”

发小悲痛的低语还未说完，便被青年平静的直述打断。

他站立起身，用简陋的席盖上少的尸体：“失去家亲友的那么多，他们可以坚持下来，我也可以。”

“我可以活下去。”

妹妹因劳成疾而逝，某种程度上加速了青年成为正军一部分的过程，他不再有什么顾虑，也不再会有什么牵挂，自然便可多冒险夺功。

军中的生活，枯燥乏味，且异常危险。

作为正阳国偏军，他们或许无需对上昆妖大部，但却要经常去剿灭国内的大量军，义军和盗匪，死并不少见。

军饷被克扣是常态，说好的物资没有也是正常，手中刀兵灵符有的都生锈，有的根本是纯粹的一张纸。

征战了十余年，青年成了男，而这十余年的军功和生涯，哪怕是毫无背景的男和他发小也成了百户，带着小队在前线战斗。

危险有，负伤有，濒死有，但终究，凭借互相扶持，互相照料，他们还是活了下来。

不过，就在他们逐渐适应了这样生活的时候，天元界对昆妖的决战开始了。

这一次是族存亡，中大洲万民存续之战，莫说是偏军，即便是盗匪，叛逆乃至于起义军，都在这场决战中出力。

这一场战争极其惨烈，昆妖是巨大化昆虫灵化的形态，它们无物不噬，凶狠异常，寻常军队只能结阵抵抗，被动反击，以体拖住昆妖行进的步伐，真的想要剿灭，需要正军中的修者部队前来击杀。

男所在的军队被安置在最前线，很明显，是作为抵御昆妖冲击的炮灰。

不过，也没有炮灰那么过分，正阳高层下令，只要各部抵抗时间超过一定时限，完成计划，便允许各部后撤修整，且有大封赏。

既然如此，抱怨的少了不少，毕竟是为了族和中洲而战，挡不住昆妖大家后都要死，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可搏命一战？

男和发小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直到最后，他们也没等到后撤的命令。

天空中闪动着灵力的红光，可怖的灵法以震撼天地之势压向昆妖的战阵，掀起狂风和骤雷。

远方，玄海处，众多陆地真和昆族妖神正在激烈的厮杀，迟迟不能分出胜负，而在前方，昆族的蚁兵大军早已与前线的军队错在一起，难分你我。

男作为阶巅峰，接近地阶的修者，一直带队在阵前抵挡昆妖，但蚁兵无穷无尽，的体力却有尽，随着战友一位接着一位战死，残存的更加疲惫，他也并不例外，早就战的浑身浴血，双目赤红，浑身灵力气血都运转到了极限。

一阵腥风大作，昆妖炽热的气息从侧面扑来，螳螂一般的刀臂舞动，察觉到这点的男惊愕地侧看去，发现自己身侧的兵士依然全部身首异处，亦或是被吞噬，自己除却身后的发小外，已然是孤身一。

在惊呼都来不及的瞬间，是发小勃发了最后的灵力，一记再也寻常不过的凝气御物之法将男拖拽离开前线，朝着远方已经开始溃败的阵地扔去。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同样是生死关，同样是惊呼都来不及的瞬间，同样是一阵朦胧的狂风掀起，他在别的帮助下脱离了危险。

但这一次，他没有昏迷过去，男看见，自己发小苦笑着与自己对视，型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他能看得懂。

他说：“对不起。”

“正德，活下去。”

然后，身影便被昆妖淹没。血的咀嚼声响起。

——时年神魔纪八十三万零七年，正阳国败昆妖于玄海，毙敌不计其数。

二年后，正阳国开国，一统中大洲，定正历元年。

因为编制溃败，这支偏军中的将士没有奖赏，也没有荣耀，甚至就连牺牲都没有被计算在内。

所有的一切在正阳国的官方记载中，都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毙敌不计其数’。

自己己方究竟死了多少……谁知道呢？

但这一切对于男来说，至少是一个解脱。

昆妖被击败，中大洲一统，虽然过程充满了无尽的血泪苦难，但起码……最起码，这一切都结束了。

三千年的战国时代被终结，族立国，昆妖被击退。

太平即将到来。

但准备归隐乡间的男，却在最后，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自战国时代开始，三千年间只出现过寥寥不到十次的神魔却突然出现，与正阳国立下条约，分别占据了中大洲最重要的五个地脉节点。

来自天元界之上，【仙天神境】的仙神们，占据了西北的三个节点，而来自天元界之下，【九幽魔土】的魔神们，也占据了东南方位的两个。

和古老传说中，威压众生，以获供奉血食的古代神魔不同，这一次出现的神魔，的确不再索求供奉，要求万族成为祂们的附庸，滑稽取乐。

但是现在，祂们却借助正阳国高层之力，官方消灭间的一切本土修法，并推行祂们推出的修法，控心意念。

【至圣之道】与【大自在心法】的推广，在神魔之力和正阳国的配合下，一瞬就遍及全国。

本想要回乡种地的男，茫然地看着神魔降念于世间。

诸天神光闪烁，横压天穹，万民不过是祂们的牧玩物，棋子筹码。

祂们再也不亲自出手相斗，但却暗中相争，以天元界众生为棋盘，开始了和与以往生死搏杀绝不相同，但却同样激烈无比的【大道之争】

幻灭，绝望。

对于男而言，就是如此。

一生的挣扎，一生的奋斗，一生的求存，不过是为神魔做嫁衣。

牺牲众多强者对抗昆妖一族，凡界伤亡无算，都只是让神魔的统治变得更加方便。

正阳国的高层，恐怕早就被腐化了吧？

但就算如此……

“我还是要活下去。”

“毕竟……还活着的这么多，我也可以。”

第一世，男死于神魔临世后第三十三年，寿七十一，死因为寿终正寝。

浑身都是暗伤的枯瘦老，在自家农舍被发现之时，就连腐烂都没有，他本该早因暗伤造成的气血枯败而亡，但却硬生生地凭借不可思议的意志力活到了体和灵魂的尽。

枯的尸体上，血都榨了，触碰之下，简直就和风了数十年的一样坚硬，没有丝毫血气水分。

只有一滴不知因何而流的泪水，在眼角的皱纹处浸润。

悲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