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能像壁虎一样，在西山如镜子一般光滑的绝壁上爬起来。

后来是苦荷国师发了话，北齐悻悻停了搜索，没想到这位大宗师竟然是放下身份，亲自前去查探。也不知道苦荷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终于在这大风雪天里，在绝壁的山里发现了肖恩的尸体。

海棠吃惊地看着老师，这才注意到老师的双脚踝部有一道小小的伤，关切问道：“那处绝壁怎么下得去？”来不急问肖恩的问题，她最关心的当然是苦荷的身体，毕竟老师如今年岁大了，而且又才伤愈不久。

苦荷轻轻摇了摇，微笑叹道：“下去有些麻烦，却不是做不到，系根绳子就好了，只是想不到狼桃下崖去的那……竟然可以轻易逃脱。”

海棠微低着说道：“或许他身上带着勾索之类的物事。”

“勾索也没有借力的地方。”苦荷含笑望着她，“你先前如此吃惊，当然也是记起来，西山绝壁的模样。”

海棠叹了气道：“这事真是想不明白了。不过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难道肖恩大的遗骸没有被山间的苍鹰吃掉？”

苦荷两道如雪般的眉毛微微一飘，温和说道：“那山极浅，按理讲，早应有凶禽来助肖先生上天，没想到我沿绳而下，看见的竟是肖先生完好如初的遗骸，他的身旁倒是倒毙着几只死鸟，鸟儿都已经化作了枯骨，偏他的尸体除了有些脱水之外，没有腐烂。”

海棠闻言一怔，旋即平静笑道：“好厉害的毒。”

苦荷轻轻点了点，很平常地转了话题：“说说范闲这个年轻吧，我对他很好奇。”

海棠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却没有一丝变化，微笑将范闲在上京中的所作所为都讲了一遍，知道此时再也无法替范闲遮掩什么，轻声说道：“肖恩出京后的那夜，范闲一直呆在使团，不过没有亲眼见过他，我第二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当初师兄便认为那名与肖恩一起堕崖的黑衣就是他，而且他确实也是极善用毒的。”

这个世界上的，曾经接触过神庙的，只有肖恩与苦荷两个，如今肖恩已死，就只剩下了苦荷。皇帝将肖恩千辛万苦地救回北齐，苦荷却一力要杀他，如今知道范闲可能是肖恩临死前最后见到的，以苦荷对神庙之秘如此小心的态度……海棠不知道自己这番话会给范闲带去什么麻烦，只是她知道面前这位看似柔和的老师，实际上一位智珠在握的大智者，先前转了话题，自然是点一点自己。

出乎海棠的意料，苦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意味长地望着她笑了笑，又饮了一杯中的清茶，说道：“朵朵的茶，越来越好喝了。”

“老师谬赞。”海棠温柔回道。

……

……

“我想，我知道范闲是谁。”苦荷忽然很轻柔地说道，这句话无无尾，让海棠有些不明所以，怔怔望着老师。

苦荷缓缓站起身来，面上浮出一丝很醇和的笑容：“这个年轻来北齐之前，为师出去了一趟，还受了伤，我想你一定很好奇，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伤到我。”

国师苦荷，代表着北齐的神气魄，所以他受伤的事一直隐而不发，海棠虽然知道，但却从来没有从老师的嘴里听到详细的过程，此时一听，顿时凝起了注意力。

“是一个瞎子。”苦荷转身，望着徒儿园外的风雪，悠悠说道：“是一个为师很多年前就见过，而且从来没有忘记过的瞎子。”

海棠大惊，心想这个世界上有能够伤到老师，已经是件很惊世骇俗的事，但没料到对方竟然不是位世皆知的大宗师，却是位……瞎子！

苦荷继续悠然说道：“很奇怪的是，这位实力很恐怖的瞎子……却似乎忘记了一些事，忘记了很多年前，我曾经和他见过一面。”

海棠安静地听着。

“这个瞎子已经消失了很多年。”苦荷的脸上笑容再起，“没想到忽然间又出现在这个世间，而且第一个找的就是为师，说起来，为师这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竟也有些隐隐骄傲。”

海棠愈发地听不明白。

“这个瞎子，曾经教训过四顾剑那个白痴，曾经把叶流云打的弃剑不用，终成一代宗师。”苦荷叹道：“我当年就猜到是他，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会主动找上我，这和他往年秘不见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海棠忽然开问道：“莫非这个瞎子，就是那位最神秘的大宗师？”

苦荷摇摇，那双似乎能够察一切的眼睛也流露出一丝迷惘：“不是，瞎子他从来不需要这种虚名。至于我们四个里最神秘的那位……应该还一直在庆国的皇宫里。”

海棠有些不明白，既然没有见过那名神秘的大宗师，为什么世笃定有那个的存在，而且那个存在于庆国的皇宫里？

“道理很简单。”苦荷笑了起来，“很多年前，四顾剑曾经尝试过三次庆国皇宫刺杀他们的皇帝。”

海棠惊讶地轻声一唤，她此时才知道，原来东夷城的四顾剑，竟然做出过如此疯狂的事，不过以大宗师的境界去当杀手，就算庆国皇帝是天下权力最大的那，只怕也很难抵挡。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苦荷轻声说道：“知道这件事的，都和你的想法一样，认为四顾剑有很大的成算……可惜，在一个月之内他接连失败了四次，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没有任何成效。”

海棠皱眉道：“那个瞎子……当时在不在庆国皇宫？”她始终认为，能够伤到自己老师的瞎子，才最有可能是那位神秘的大宗师。

苦荷微笑着摇摇：“瞎子那时候正和叶家的小姐，在庆国的江南，修那座内库。”

“叶家小姐？”海棠更加震惊了，虽然她是如今天下年轻一代里最出名的物，但也知道老师今天说的这些当年秘辛里，每一位都是怎样的了不起，怎样地改变着这个世界的模样。

苦荷很柔和自然地将话题转了回来，回身望着海棠说道：“这下你明白了吧？”

海棠睁着明亮的双眼，摇了摇。

“范闲是谁？”苦荷平静看着自己的徒。

“范闲就是叶轻眉的儿子……叶家主的儿子。”

……

……

海棠在震惊之余，更是一雾水，范闲……南朝户部尚书的私生子，怎么又和叶家扯上了关系？叶家？当初那个以商制天下的叶家？那个设置监察院，修了内库，延绵遗威直至今世的叶家？

苦荷搓了搓手，坐了下来，叹息道：“肖恩后来一直被陈萍萍关着，所以不知道叶家小姐的身份，为师却恰好知道。瞎子他只可能是叶家小姐的仆，这次将为师调出上京，自然是要方便范闲做事，范闲的身份便浮现了出来，他就是叶家小姐的后。”

海棠摇了摇，当着老师也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虽说这般推理可信，但是太勉强了些，万一那位瞎……大师只是不甘山中寂寞，才出山挑战老师，与范闲北上一事并无关系。再说当年的叶家不是被灭了门吗？……”

话还没有说完，苦荷已经笑了起来：“一件事不能说明太多问题，但是你想想范闲如今在南朝的官职，再想想他从澹州出来之后，南方朝廷里的异动，太多的细节组合起来，事的真相就很明白了，不要说什么灭门的话，当年叶家的掌柜都还活的好好的，南庆朝廷里的有心，为叶家小姐保留一丝血脉，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