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轻慢，所以加快了脚步。

但到了竹棚之外，范闲只是用温和的眼光看了薛清一眼，并没有先开讲话。这是规矩，薛清与戴思成明白，对方乃是钦差大臣，自己就算再如何权高位重，也要先向对方行礼，这不是敬范闲，也不是敬皇子，而是敬……陛下。

摆香案，请圣旨，亮明剑，竹棚之内官员跪了一地，行完一应仪式之后，范闲赶紧将面前的江南总督薛清扶了起来，又转身扶起了巡抚大，这才领着三皇子极恭谨地对薛清行礼。

薛清的身份当得起他与三皇子之一揖，但这位江南总督似乎没想到传说中的范提司，并没有一丝年青权臣及文的清高气，甘愿在小处上抹平，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巡抚站在一旁，赶紧半侧了身子回礼。薛清也不会傻不拉叽地任由面前这“哥俩儿”将礼行完，早已温和扶住了两，说道：“范大见外了。”

范闲一怔，再看旁边的小三儿对着薛清似乎有些窘迫，更是讷闷。

薛清微笑说道：“本官来江南之前，在书阁里做过，所谓学士倒不全是虚秩，三殿下小的时候，常在本官身边玩耍……只是过去了好几年，也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

三皇子苦笑一声，又重新向薛清行了个弟子礼，轻声说道：“大每年回京述职，父皇都令学生去府上拜礼，哪里敢忘？”

范闲有些糊涂，心里细细一品，越发弄不清楚京都里那位皇帝究竟在想什么。正想着，又听着薛清和声说道：“说来我与范大也有渊源。”

范闲在这位大官面前不好卖乖，好奇问道：“不瞒大，晚生确实不知。”

薛清喜欢对方直爽，笑着捋须说道：“当初本官中举之时，座师便是林相，论起辈份来，你倒真要称我一声兄了。”

范闲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对方如今已经贵为一方总督，那些往年份自然也只是说说而已，而且他再脸厚心黑胆大，也不好意思顺着这个杆儿爬，与总督称兄道弟？自己手的权力是够这个资格，可是年纪资历……似乎差的远了些。

一行在棚里稍歇，范闲与薛清略聊了聊沿路见闻，薛清眉微皱，又问陛下在京中身体可好，总之都是一些套话废话，不过也稍拉近了些距离，稍熟络了些。范闲看着这位一品大员，发现对方清瞿面容里带着一丝并未刻意掩饰的愁容，稍一思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身为江南总督，地盘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位要常驻的钦差大臣，这事儿到哪一路的总督身上，都不好受，更何况这位钦差大臣要接手内库，只怕要与京里的贵们大打出手，总督虽然权高位重，又受陛下信任，但夹在中间，总是不好处的。

薛清举起茶杯轻轻饮了一，有意无意间问道：“小范大这两年大概就得在江南辛苦了，虽说是陛下信任，但是江南不比京都，虽然繁华却终究不是长留之地……再过两年，我也要向陛下告老，回京里坐个钓鱼翁……能多亲近亲近皇上，总比在江南要好些。”

范闲听出对方话里意思，笑着迎合道：“大代陛下巡牧一方，劳苦功高。”

薛清微笑说道：“小范大可定好了住在哪处？这苏州城里盐商不少，他们都愿意献出宅子，供大挑选。”

盐商之富，天下皆知，他们双手送上的宅子那会豪奢到什么程度，范闲不问而知，他却话风一转问道：“这太过叼扰也是不好，而且传回京里，晚生总有些惴惴。”他说的直爽，惹得薛清摇直笑，心想诗家就有这椿不好，做什么事都要遮掩，怎么你在江上收银子时却不遮掩一下。

范闲很诚恳地问道：“烦请大指教，往年的内库转运司正使……怎么安排？”

薛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范大，你的身份可不比往年的内库转运司正使。要说安排，内库拟定的官宅远在闽地，不过这十几年也没有哪位正使大真的去住过，就拿你前任黄大来说，他就长年住在……信阳。”

说到信阳二字时，这位江南总督有意无意看了范闲一眼。

范闲微微皱眉说道：“可以不住在朝廷安排的官邸？”

这话似是疑惑，似是试探。

薛清点了点。

范闲笑着说道：“不敢瞒老大，我这个月一直住在杭州，没有前来苏州拜访大，是本的不是……不过那处宅子倒真是不错，如果可以自己选的话，我当然愿意住在杭州了。”

薛清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提出要住在杭州，看着范闲的双眼有那么一阵子沉默，似乎在猜想这位当红的年轻权臣所言是真是假，江南总督府在苏州，他最忌讳的当然就是范闲也留在苏州，不说扰政务，只说这两齐大的局面，江南路的官员们都会痛不已，对于自己处理事务，大有阻碍。

他瞧着范闲诚恳的面容，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微笑说道：“自然无妨，范大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范闲呵呵一笑说道：“当然，就算住在杭州，也少不得要常来苏州叨扰大几顿，听说大府上用的是北齐名厨，京都都好生羡慕，我也想有这福。”

薛总督哈哈大笑道：“本官便是好这一，没想到范大也是同道中，何须再等以后，今天晚上诸位同僚为大与殿下备好了接风宴，是在江南居，明天我便请大来家中稍坐。”

得了范闲暗中不涉他做事的承诺，这位江南总督难以自抑的放松起来。

这几声大笑马上传遍了竹棚内外，江南路众官员们循着笑声望去，只见总督大与提司大正言谈甚欢，内心放松之后更是暗生佩服，心想小范大果非常，众暗自害怕的较劲局面竟是没有发生，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让总督大如此开心。

只见范闲又凑到总督薛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薛清面上微一诧异之后，顿生肃容，微怒之下点了点，冷哼说道：“范大勿要多虑，也莫看本官的颜面，这些家伙，我平里总记着陛下仁和之念，便暂容着，范大此议正是至理。”

范闲得了对方点，知道薛清是还自己不在苏州落脚这个，很诚恳地道了声谢，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

……

范闲站起身来，竹棚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此时河上天光透着竹棚，散着清亮，河风微凉，平空而生一丝肃意。

众都看着他，不知道这位钦差大的就职宣言会如何开始。

“本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范闲先看了一眼四周的官员们，笑着说道：“虽然与诸位大往未曾共事过，但想来我还有些名气，大家大约也知道一点。这，往好了说，是每每别出机杼，往坏了说，我是一个有些胡闹、不知轻重的年轻家伙。”

众官员呵呵笑了起来，纷纷说钦差大说话真是风趣，真是谦虚。

范闲并不谦虚地说道：“那些虚话套话，我也不用多说了。陛下身体好着，不用诸位问安，太后老家身子康健，京里一片和祥之意，于是咱们也不用在这方面多加笔墨。而诸位大既然得朝廷重托，治理江南重地，这些年赋税进额都摆在这儿，沿路所见民生市景也不是虚假，功劳苦劳，也不用我多提……”

江南官员们都知道范闲一路暗访而来，闻得此语大松了一气，只盼着范闲再多提两句，最好在给陛下的密奏上面多提两句。

不料范闲话风一转！

“不说诸位的好处，我却要说说诸位做的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