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看来这半个月都舍不得洗澡……不对，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月才洗一次，应该是半个月不找，不找，这似乎有些不划算……

就在这名驿丞的胡思想之中，沐风儿已经当先走了那间羊铺，侧身行过土房的内门，捂着鼻子，走到了里间，坐到了与那事先约好的凉席之上。

这间铺子内门之中有四张凉席，席上搁着小几，是给客提供食酒水，每张凉席之间是由薄布隔开，却隔不开声音，勉强是个意思。

范闲坐在了最里面，驿丞只敢在外间坐了半个，心里直是犯嘀咕，不清楚这位尊贵物，为什么一定要找这间十分不起眼的铺子，是来见什么吗？

然后他惶恐地接过小公爷递过来的一碗酒，小心翼翼地喝了一，然后沉沉地昏睡下去。

……

……

吃了几块手抓羊，喝了两碗烈酒，范闲的眼睛越来越亮，一瞥身旁的薄布帘子，对沐风儿使了个眼色。

沐风儿略一思忖，端起酒碗，起身掀起布帘，到了另一边的凉席之上。布帘一起，范闲眼睛极尖，看见那约摸有四五十岁，只是脸色黝黑，毕竟是胡，看不准确。

此时太阳当空，天渐渐势了起来，土房子里却依然清幽，这时候不是喝酒的正时，所以铺子里格外清静，就只有范闲一行和那个神秘的胡。

不知道沐风儿在那边和那名胡说了些什么，许久之后，那方布帘被拉开了，沐风儿对范闲点示意，表示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范闲半侧着身子，盯着那名面色平静的胡，发现对方手掌稳定端着酒碗，眼瞳里也没有什么变幻，开缓缓说道：

“堂堂左贤王帐下第一高手，何必改换面，如此鬼鬼祟祟？”

那名胡放下了酒碗，看了范闲一眼，似乎是想知道这个年轻的真实身份，这一眼如含电光，直刺心，气势慑。

然而范闲却是表冷漠，没有丝毫反应。

这名胡眉微挑，似乎是没有想到庆国监察院随便来一个官员，便拥有如此不可测的城府与实力。

“不错，我就是胡歌。”这名看上去已有四五十岁的胡，用鹰隼般的目光盯着范闲的脸，“他说你是目，那我便与你谈。”

范闲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碗，说道：“我想知道的事并不多。”

“我必须先确认公主的安危。”胡歌，西胡左贤王帐下第一高手，声名威震西陲，得胡敬畏，气度自是不凡，然而当他开说中原话语，总觉得有些别扭，无来由地弱了几分气势。

范闲伸手怀内，摸出一根玉钩递了过去。胡歌接过这根玉钩之后，眉便锁起来，似乎陷了某种沉思之中。范闲也不去打扰他的回忆，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

监察院与这位左贤王帐下第一高手搭上钩，不是范闲有通天的本事，而是对方通过了极麻烦的方式，主动找上门来的。对于这种主动找上门来的物，监察院一惯的应对方式是——不主动，不承诺，不负责。

直到对方确实是给了监察院一些极为可用的报，监察院才开始着手跟进这一条线路。而能够跟进这条线路的，除了范闲本，便再找不到第二个，因为胡歌与监察院之间发生关系的原因是玛索索。

玛索索现如今依然被和亲王金屋藏骄，但从归属上讲，始终还是范闲的。这位胡部落公主，是俘，又不是俘，因为她所在的部落，当年本就准备向大皇子所部投降，只是事尚未成，便已经败露，整个部落被西胡王帐屠杀净，残存的族也只有四散于西域，各自投奔贵族。

而这名胡歌，则是当年这个小部落出去的勇士，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亮明身份，为部族争得荣耀，就已经得到了部族被屠的悲惨消息。

从玛索索处确认了胡歌的身份后，范闲便开始加强了与胡歌的暗中联系。

玛索索不止认识胡歌，这两个甚至小时候还是极好的朋友，用中原的话来说，便是所谓青梅竹马。所以范闲此时看着对方苍老的面容，心里便直犯嘀咕，难道胡天天吹风晒太阳，就真这么容易见老？

……

……

胡歌很慎重地将那枚玉钩收怀内，看着范闲说道：“我确实想替部族复仇，但不要忘记，我也是胡，所以有些事我能说，有些事我不能说……你们庆太过险狡诈，我是信不过的。”

范闲明白这一点，如果要让对方替庆军带路，千里突袭西胡王帐，不说对方肯不肯，朝廷方面也没有敢相信他。他低思考片刻后说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相反，我还可以支持你做什么，听说左贤王现在的处境也不如何，如果你能帮他站稳脚跟，想必你自己的势力也会起来。”

不等这名胡族高手开，范闲极脆地一摆手，说道：“我给你支援，要求的并不多，第一，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明年春季的大攻势，就算阻止不了，我也需要你的报……放心，我们庆直爽，不会打什么伏击，只是要摆个阵，彼此恐吓一番，这个时间差，你自己应该清楚如果安排。”

胡歌的眉皱了起来，说道：“只是现在连左贤王说话都没有什么力量，更何况是我。”

“那是你的问题，既然是合作，你总要付出一些诚意。”范闲看着他平静说道：“我也不会亏待你，你要去说服那些，当然不能单靠拳。”

“天底下所有的贵族都一样，都喜欢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胡歌看了对面的这名年轻官员一眼。

“你需要多少来行贿，我就给你多少。”范闲的语气很平常，但却透着强大的信心，“而且你想复兴部族，想来也需要大笔钱财。其实和我做易很简单，我只需要问你一句话。”

“你想发财吗？”

这句话范闲曾经问过一些，比如前任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沈大，沈重大不想和范闲一起发财，想自己发财，所以他就死了。然后范闲问过北齐的国舅爷长宁侯爷，这位侯爷很愿意和范闲一起发财，所以他家不止发了财，卫华还当了大官。

历史早已证明，和范闲合作的，总是很幸福的。

但胡歌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冷着声音说道：“谁都喜欢金银，但是你的话让不敢相信……这么多的银子，甚至是银子都买不到的货物，你一句话，就让我答应下来……不要骗我，我们原上的儿郎虽然直爽，但也不是傻瓜。”

范闲的话，听上去确实有些像假话，原上王帐林立，贵族无数，而且这些贵族们都贪得无厌，如果想填满他们的胃，除非是庆国朝廷大力支持，而一个小小的监察院年轻官员，怎么能做得了这个主。

“我可以给你内库出产的好刀。”范闲没有去接他的话，冷漠说道：“不过数量有限，毕竟将来我不希望送给你的刀，砍上我大庆子民的脖颈。”

范闲没有回答胡歌的疑惑，胡歌反而更觉不安，他盯着这张年轻俊美的容颜，压低声音寒寒问道：“你到底是谁？”

范闲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范闲。”

……

……

锃的一声脆响，胡歌的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土墙之上，奇快无比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对准着范闲，土墙上的灰往下落着，污了桌上的菜和酒水。

胡歌警惕万分地看着范闲，眼中生起一丝惧意。